第6节
作者:暗墨沉香      更新:2022-08-27 06:35      字数:6531
  “人家和婆婆不和,不都是分家过日子吗?”兰欣呵呵傻笑,不再说话了。她能说什么,难道说她是重生的,知道前世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闭嘴为妙。
  大伯娘说:“我觉得兰欣说得这个法子还行,你看你婆家,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坐月子的鸡蛋还昧下,也不怕吃了坏肚子。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们家什么条件,那可是工人,既发钱,又发票,连儿媳妇坐月子的东西都昧下,真是……没想到一家是这样的人,还有你三个大姑子,恐怕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吧!”
  大伯娘真相了。
  沈大伯听烦了,制止了大伯娘的唠叨,“行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歇歇吧,兰欣他们把兔子拿来了,晚上炖兔子肉吃,趁着都在,改善一下饭食。”
  沈玉国接过话去说:“那等一下我去把兔子杀了。”
  沈家现在唯一的孙子沈明辉高兴地跳着说:“嗷,晚上吃兔子肉喽……”
  这句童稚的吆喝声,打破了刚才那沉闷的气氛,众人都笑了起来,开始说些别的事情。
  沈兰欣和乐乐、明辉玩了一会儿,就要回家。大哥二哥和大堂哥聊天,不走,兰欣自己就要回去。
  大伯娘非要留兰欣吃晚饭,兰欣百般推辞才脱身。
  兰欣回家后,先去空间看了一下,灵宝种的菜和粮食都发芽了,也许很快就能吃到。至于那个交换系统,兰欣看过以后,感到无比郁闷,因为地球和那个修真科技位面相差太多,不,是人家高出天大的一截,坐火箭都追不上。所以她还没找到地球上有什么东西能在交易系统卖钱,没钱她自然不能买人家的东西,所以说,这玩意儿就是个鸡肋,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交易系统让兰欣失望了。
  看到兰欣一脸沮丧的模样,灵宝安慰主人:“主人,你不要担心,以后一定可以找到能兑换的东西。”
  “说的也是,我又不缺什么。”兰欣觉得灵宝说的对,她又不急用,干嘛失望,就是不能兑换东西,她不是还有空间在。能不能换到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辈子把握正确的路。
  再说她不是还有灵泉,那才是个好宝贝。想到灵泉,兰欣想起她自己还没喝过,就去别墅拿了杯子洗净,带着杯子到了灵泉那里。
  兰欣舀了一杯,尝着水很甜,喝道嘴里润滑异常,全身说不出的舒畅,真好喝。
  兰欣知道这水能改善体质,就趁沈妈不注意的时候,弄了一桶灵泉水倒进她家的大水缸里。兰欣觉得,给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点灵泉水,偷偷做这种事,感觉还挺高兴,这个就是偷着乐的滋味。
  有人给大哥说亲的事情,沈爸也知道了,他说先托人打听一下。
  没想到隔了一天,沈爸那里就得了消息。昏暗的煤油灯下(那时还没通电),全家围着火炕说这事。
  沈爸吧嗒吧嗒抽着烟卷,说:“我跟老李家打听了,老李家的就是向阳村人,她说那个叫陈丽华的姑娘确实不错,长相也好,很能干,能吃苦。就是他们家条件不好,家里有五个孩子,有个大哥还没结婚,她是老二,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他们家里人口多,干活的少,每年都挣不够工分,都是欠着队上,年复一年,他们家欠下不少在债了。听说村里推荐陈丽华去上学时,她爸妈不让她去,她是跪着求她爸妈,说自己挣学费,最后才让她去的,陈丽华的学费还是欠队上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妈,你看咋样?还让玉成相相不?”
  沈妈也拿不定主意:“玉成,你觉得呢?”
  沈妈直接把决定权交给了当事人。
  兰欣见大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了句:“我听你们的就行。”
  兰欣知道,要是不让大哥去相这次,说不定下个就是刘兰,这可不行。
  她还记得,□以后,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很多人家欠队上的钱都没还上,后来就不用还了;当时很多人后悔,早知道他们也欠着队上来着,现在不用还队上的债,不就是捡了便宜吗。可有些人确实是没办法,家里孩子多,干活的少,一年到头算下来,还欠了队上不少,这积来积去,典型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
  其实,但凡日子好过,谁也不想让人看不起。要是整天被人说,那谁家又揭不开锅了,那谁家孩子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破得不像样了,面子上肯定不好看,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愿欠债,都不愿让别人低看一眼。
  扯远了,话说回来,兰欣觉得,家里条件差没关系,人品好就行,再说了,人家还是高中生呢,这要是跟大哥成了,后年一起考大学,不就成了吃国粮的人。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只要她大哥不娶刘兰就行。
  “妈,就让大哥先去见见,成不成见了再说,这找媳妇得看女方人品,就算她家条件再好,人品要是不行,咱家也不要;可要是人家穷点,但是人好,大哥也愿意的话,咱家又不是负担不起。”兰欣说了重要思想,就是找个人品好的女孩子,家庭条件不重要。
  确实,放到农村来说,沈家的家庭条件算是比较好的,偶尔能吃顿白面和肉打打牙祭,就是了不起的家庭。
  沈妈早就听兰欣理论过,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理,就跟沈爸说:“兰欣说的不错,重要的是找个人好的,要不就先叫玉成去相相。”
  沈爸说:“这话在理,要是找个不啦理的,指不定怎么闹腾。你看那个老毛家,天天和她婆婆打仗,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指桑骂槐,早晚得把她婆婆气死。”
  这天底下不只有恶婆婆,厉害媳妇也不少。
  全家人说起家常,寒冷的冬夜里,屋内跳动的焰火格外明亮,屋内的欢声笑语更加温暖人心。
  后来,沈妈带着大哥去相了亲。回来后,大哥满脸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兰欣一看,就知道大哥满意女方。
  沈妈觉得也行,说:“陈丽华长得不错,苹果脸,身子圆润胖乎,和你差不多高。”沈妈打量了一下兰欣继续说:“她嘴甜,见了就叫我婶子,还给我倒水喝,会来事,不是那种老闷子,见人一句话说不出来的那种。”
  兰欣总结,这次大哥相亲,大哥满意,她妈也满意,皆大欢喜,说不定大哥很快就结婚了。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本来,俩年轻的愿意,中间的媒人给两边通通气,要把亲事定下来。
  说到这定亲事,就不得不说到彩礼,媒人带来的消息,陈丽华家要的彩礼可不少,他们家要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代表“蹬蹬、转转、听听、看看”。)要是谁家彩礼真能凑齐“四大件”,那可是脸上倍儿光彩的事,能让所有在场的人羡慕。
  这年头,家里条件好点的,才能东拼西凑凑够这四大件,因为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在这凭票供应的年代里,能够弄齐所有的购物票很难。有人为了筹备婚礼所需的四大件,家里筹备好几年。这几样置办下来,得要四五百块钱。一个工人才赚多少钱工资,更不用说掘坷垃的老百姓了,总之,这事很难。
  沈家硬凑凑,说不定也能凑够,可办起来却也不容易。钱还好说,不够先借点,最难的是没处弄票。在这计划经济的年代,什么都是国家控制的,买东西得凭票供应,不然,你有再多钱人家也不卖。这时候各种票据可多去了,像粗粮票,细粮票、油票、布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烟票等等五花八门,多不胜数。
  媒人铁生婶子带回这番话后,沈妈一时沉默了。
  铁生婶子见状连忙说道:“大嫂子,这彩礼是要的多了点,可那闺女也是个好的,她可勤快了,什么活都拉不下,又上过高中,要我说,这钱花了也不怨。”
  沈妈说:“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村,有哪家四件置办全了的,能置办三件就不错,你看,要不你回去再商量商量那家。”
  过了两天,铁生婶子又来,说女方一口咬定要四大件,不然这事就黄了。
  沈妈就奇怪了,他们家条件算是不错了,孩子们也愿意,一般要是说和说和,这事就成了,怎么说,要是真疼孩子,为孩子好,嫁到他们家确实不错。怎么到了彩礼这一环就卡住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不成?这个疑问沈妈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因为彩礼意见不一致的事情,两家都僵持着,那边死咬着不松口,这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眼看着,这就快过年了,沈家一致不再提这事,寻思等过完年再说。
  ☆、12陈家
  眼看着,村里也热闹起来,杀猪、做豆腐、分粮和分红等,这是劳动人民一年的成果。大喇叭整天响着“白毛女”、“沙家浜”,集合青年们去学习“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和“忆苦思甜”动员大会。
  此时,孩子们真正欢乐起来,盼着一年只穿一次的新衣服,还有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白面馒头,还有水饺和肉。
  关于衣服,大人孩子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做件衣裳过新年”、“一件衣服管一年”、“不是黑就是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就是当时穿衣的真实写照,农村基本都穿自己家做的鞋,有条件的说不定能混双黄绿色的解放鞋穿穿。这冬天没事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女主人搓麻绳纳鞋底,边干边聊天,能干的人一晚上就能纳上一双鞋底。甚至有很多农村人,到了春天,把棉衣里的棉絮掏出来,然后当单褂穿。由此可见,当时很多农村人的生活物资紧张程度。
  兰欣让灵宝种植的蔬菜(茄子,油菜、黄瓜、西红柿等)估计再有两天就成熟了,庄稼长高了不少,还得再等等。她大概估计了一下,空间里和外面的时间比例大概是十比一。兰欣就希望菜能快点熟,顿顿萝卜白菜都吃烦了。
  她见大哥这两天看着心情不是很好,就和二哥商量叫着大哥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逛逛,准备买点过年用的东西。
  沈妈看快过年了,把攥了一年的布票拿出来,想买点布,给他们三个做新衣服。这时候的家长过年基本都不置办新衣服,都穿旧衣服,原因就是一年发的布票还不够一家人做衣服穿的。
  沈妈拿出布票细细数了数,说:“今年每人给你们做一身新衣服,都长大了,穿得太旧出去让人笑话。”
  其实这也就沈妈说说,这时候谁笑话谁啊,大家情况都差不多,谁没件补丁衣服穿。要是谁穿了新衣裳,那只有别人羡慕的份。
  “妈,我有衣服穿,不用做也行,大哥说不定明年就结婚了,还是留着布票给他用,万一到时候用得着,家里却没有,还不得现淘换。”兰欣有了前世的“见识”,倒是不稀罕现在的衣服,以她的眼光看来,现在这些衣服就是再好,也确实是土得掉渣的款式。
  沈妈知道,自从女儿去镇上上学以后,就知道“要好”、“爱美”,恨不能一年能多做几件衣服穿,可现在……她有点惊讶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说:“我记得原来你就盼着过年,就因为过年能给你做身新衣服穿来着,怎么现在又不稀罕了?
  兰欣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是笑嘻嘻地说道:“我今年又长了一岁,不是长大了吗,当然不会因为没有新衣服穿哭鼻子!”
  沈妈只当女儿长大懂事了,就说:“你确实长大了,也快找婆家啰……你哥要是真结婚,没有票咱去拿粮食换点。”
  市里有自由市场,可以兑换一些紧俏东西。
  兰欣娇嗔了一句:“妈,人家还小呢,不着急找婆家。”
  这沈妈听自家姑娘一会儿长大了,一会儿又说还小,知道女儿是害羞了,呵呵笑了起来。
  “那也不行,过年哪能不做件新衣服穿,要不我给你布票,你去挑块自己喜欢的?”
  兰欣穿多少布料沈妈都知道,给女儿正好的布票让她去买,也不怕兰欣糟蹋了东西,只要买回来的尺寸够,怎么都能做一身。再说供销社里有什么布料,沈妈也有数,反正挑来挑去就那些,不如让姑娘去挑块自己喜欢的。
  其实,在农村,像兰欣这么大的姑娘,基本就算是个大人了,什么都会干。像那些家里条件不好还能干的姑娘,但凡做饭、裁衣、下地、纳鞋底、织毛衣等等都会,简直是十项全能。也就兰欣家里条件好点,没让她下过地,纳过鞋底,干过重活,她这样的,忒让别的女孩子羡慕。
  沈妈说:“你们去镇上,不如把布料捎回来,大老远的,省得我再跑一趟。兰欣,你记一下尺寸,你大哥、二哥用一样的布料就行,一起截布料还能省点……”
  沈妈把买东西的事情交代给兰欣,却把十块钱的“巨款”交给了刚进门的沈大哥。
  兰欣暗想,妈肯定是怕她把钱丢了,才不让她管钱,真是,她又不是孩子。
  不管兰欣长多大,她都是沈妈眼中最小的孩子。
  兰欣和两个哥哥走着去镇上。村里离镇上不远,只有三里路,走着也就是一二十分钟的事。
  “大哥,你最近不高兴,是不是因为彩礼的事情?”兰欣打算开解一下大哥。
  沈玉成点点头,没说什么。
  兰欣也觉得陈家把彩礼要多了,就这年头,五百块比后世的五万块都难赚,在农村,条件好一点的人家也得攒个五六年,这还是省吃俭用的结果。
  “其实,要是大哥真喜欢人家,爸妈一定会想办法,你不用太担心,不过我有点好奇他们家为什么非要四大件,咬得那么死,好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大哥,你看上人家什么了,长得好看?”兰欣的八卦了,想知道大哥的相亲史。
  “就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看着顺眼。”沈玉成没有沈玉浩那么活泛,性子有些闷,被妹妹这么一问,小麦肤色的脸上露出可疑的淡淡红色。
  沈玉浩听到二人的对话哈哈大笑,“大哥,你真老实,兰欣问啥你说啥!”
  他这一说,沈玉成的脸更红了,作势要追他,吓得沈玉浩滴溜溜赶紧跑了。
  兰欣望着前面的情景嫣然一笑,心里暖融融的,任寒风吹过脸颊,也不觉得寒冷。
  六里地外的向阳村,陈家。
  陈妈一边刷锅一边陈爸:“他爸,你说……沈家还愿不愿意和咱结亲,这要是人家不愿意了怎么办?不就耽误了咱闺女的亲事,沈家的条件可是从那里摆着,比咱可好多了,这万一要是人家看不上咱要的彩礼多,可真就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来了。”
  陈爸躺在炕上咳了几声说:“你就知道向着闺女,建中(陈丽华的大哥)咋办,咱家有钱置办彩礼吗,建中就不去媳妇了?她大哥还没结婚,她想嫁到哪里去,等她大哥结婚再说她的事。”
  陈建中走到门外,正好听见他爸说的话,立马跑到屋里说:“爹,我是我,丽华是丽华,不能因为我的事耽误丽华,找个合适的、条件好的不容易,爹,咱差不多就行了,要是妹妹的亲事成不了,不是我害了妹妹吗?”
  原来,陈建中今秋早相中一门亲事,那姑娘也中意他,可对方的父母一口咬定要“四大件”,陈家是什么条件,那可是欠大队债的大户,谁家都知道他们家年年供不上自家吃穿,多年都转不过这个难槛了。
  别说让陈家买四大件,就是让他们家买一件都难。其实,陈建中相中的那家,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们家那穷样。那姑娘的父母不是个好的,估计是就着闺女结婚赚一笔的念头,才开这口。可那姑娘和她父母不一样,就是看中陈建中老实,能干,再加上长得顺眼,死活认定他了,对父母说非他不嫁。就这样,这两家也是因为彩礼的事情一直拖着。
  陈爸身体不怎么好,干不了太重的活,要不怎么他家这么穷。劳力少,挣工分少,当然穷得翻不过身了。他的意思就是让陈丽华定亲,陈丽华定亲的彩礼他再拿去给儿子定亲,真是一环扣一环,成了解不开的死疙瘩,貌似最终决定权在沈家。
  其实,这样的事在农村真不少,怎么说还是穷人多,要是再赶上个父母狮子大开口的,有一些人家根本娶不起媳妇,甚至开始换亲。换亲就是各自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这样谁家也不用出彩礼了,省财又省事。
  陈爸的想法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要是他真有办法,也不会委屈孩子,闹来闹去,还是因为穷。就说这彩礼,是必不可少的,你就是娶谁,人家也不可能把闺女白送给你家,所以,有些事是逼不得已才不得不去做。
  陈爸一声厉吓吼住儿子,“瞎说,你不结婚让妹妹先结婚,让人家怎么说咱家,你以后还娶不娶媳妇了,你不去媳妇,当个老光棍,对得起祖宗吗……”
  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当父母的偏心很常见。陈爸也是如此,在他眼中,儿子肯定比女儿重要一些。儿子结婚是为了陈家,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这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你妹妹就不像咱们家的人,咱家祖宗八代可都是农民。可你妹妹想啥,她心高着呢,还想去上学,咱家有钱让她上学吗,当个臭老九就好了,那些有文化的臭老九还不是天天被人批斗……”陈爸又开始说起陈丽华的“不光彩历史”。
  性子懦弱的陈妈在一旁垂泪。
  陈丽华打小就想上学,看见人家都背着书包去上学她就羡慕。小时候她经常跑到教室外边去听老师讲课。
  一直到八岁,到了上学的年龄,陈丽华就哭着要爹妈送她上学。陈妈听说家庭困难的同学能申请免费上学,她才把闺女送去学校。陈丽华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在学校好好听讲,做作业;回家后,带孩子,帮家里做饭,喂猪喂鸡,什么活都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