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双眼微微一眯。
  其实他对叶璇的这番话，并不感到太过意外。
  莲生丹，是用她的精血作为药引，当时陆羽就想到，这互相之间，应该有所感应才对。
  既然这莲生丹对他无用，那么叶璇能够察觉不足为奇。
  至于叶璇为何会对他坦率直言，而不是追责深究，这就耐人寻味了。
  “我信得过陆兄的为人。”叶璇轻柔地道，“还请陆兄，也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既然都已说破，陆羽也没有升起辩解的想法。
  他沉默少倾，点了点头。
  莲生丹对他无效，这并不意味着叶璇没有其他牵制的方法。
  她有此一说，恐怕也是明白，这一味的控制，对一个修行者而言，极其反感。
  甚至心生怨恨。
  那还不如坦诚相待，给予足够的尊重。
  如此，陆羽非但欠了她一份情，还会对她报以感激。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会比以性命要挟来得更稳妥。
  “那就有劳陆兄了。”
  叶璇轻轻一笑。
  她没有王公贵族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易近人，一言一行云淡风轻，却使人升起一种不可亵渎的念头。
  当然，陆羽还未见过，言行无礼的皇室贵族。
  比如叶冕，也是一副平易近人。
  “就是不知，我们这一行去往众魔殿，有没有一个期限？”陆羽不动声色地问。
  “未知。”叶璇摇了摇头，说道，“若是陆兄还有事未曾办妥，我可命人替你办了。”
  “没有。”
  其实不是没有。
  按照陆羽的打算，如果这期限是一年，那么在一年之后，他就可以去寻陆瑶等人。
  但是谁都不知，仙皇的死劫，以及之后的新皇继位等等一系列后续，会耽误他多长时间。
  更是不知，万一叶冕败了，到时又会如何。
  或许把心中之事告知叶璇，他能更早地找到陆瑶。
  可是，他不准备这么做。
  “好了，你先退下吧，去告个别，然后傍晚时分再来此处，到时我与你就得离开皇都了。”叶璇眼帘微垂，淡淡地道。
  陆羽起身抱拳，然后就退了下去。
  回到前殿，皇子已经离去，不过前殿的气氛，却是更为高涨。
  凌珂茗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正与乔卿私语什么。
  一看到陆羽，凌珂茗和乔卿的脸上，就露出了不舍之色。
  “陆兄，我听父亲说，你要离开？”凌珂茗问道。
  “有要事在身。”陆羽说道。
  该说的，凌傲阳肯定对她说过了，而不该说的，陆羽也不想提及。
  凌珂茗深深一叹，“陆兄不喜拘束，我早已看出，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还望你一路珍重。”
  “承蒙少主贵言。”陆羽笑了笑。
  “你还会不会回到鱼龙城？”乔卿突然问道。
  陆羽一愣，这个问题他不知如何回答。
  哪怕将来他回到仙皇势力，回去鱼龙城的几率甚微。
  只因还有其他琐事，况且也想多走一走。
  哪怕是路过，料想也不可能逗留太久。
  还是凌珂茗解了围，“乔卿，相信往后陆兄有机会，一定会探望我们。”
  接着，她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今日。”
  凌珂茗顿了顿，说道，“太匆忙了。”
  “有些。”
  ......
  不舍终归不舍，寥寥数语，都已没有了聊下去的心情，各有所思。
  凌珂茗偶尔略有失神，不知心中所想。
  乔卿则是不时望陆羽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看得出来，她对陆羽的离去非常纠结。
  而陆羽没什么想法，前途未卜。
  众魔殿，他迟早都要去的，只是他没想过，会带上一人。
  时间流逝，似是不觉意之间，一日便过。
  陆羽一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说道，“凌少主，乔卿，此番一别，多有保重。”
  说完，他笑了笑，就转身走了出去。
  他不想多说，说多了，只会徒增离别的伤感。
  聚散有时。
  凌珂茗叹了口气。
  乔卿望着陆羽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偏殿。
  陆羽站在门前，并未走入，他知道叶璇就在其内。
  不久，门开。
  叶璇从里面走出。
  她身披白袍，连帽遮盖了她大半容颜，几缕青丝飘散在外。
  两人不作言语，走到传送阵正中。
  光芒一闪，就出现在皇都城门。
  皇都的城守卫军，对这一男一女的出现并未过多注意。
  夜晚将至，城门很快关锁。
  因此出入皇都的修行者不少，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递交玉简过后，两人顺利地出了城。
  飞离几万里之遥，叶璇使用了传送卷轴。
  眼前景物变化，这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参天巨树林立遍布，如剑一般的高峰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
  借着日落余晖，还可看到这天上飞翔的各种异兽。
  “外域？”
  陆羽皱了皱眉，这熟悉的一幕，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外域。
  所谓的外域，就是横跨在仙皇势力，与众魔殿之间的一条巨大山脉。
  这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而这外域之中，生存着无数异兽，一直困扰仙皇势力的兽潮，就是从这而来。
  原本以为，叶璇会带着他直接前往众魔殿，却未料在这停了下来。
  “跟着我。”
  叶璇说了一句，隐敛气息之后，就如流星般向下方坠落下去。
  这是一处很大的山谷。
  贸然闯入外域，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更遑论是落在这类似于异兽巢穴之地。
  但危险是相对的。
  只要把气息隐敛，通常不会引起异兽的注意。
  陆羽密切留意着四周的任何动静。
  他是超脱境没错，然而据他所知，这外域也不是没有超脱境的异兽存在。
  一旦遇上，也好及时逃离。
  “你且放心，这里安全。”
  叶璇话音刚落，陆羽突然就倒抽了口冷气。
  一缕超脱境八层的神识波动，毫无预兆地扫了过来。
  陆羽甚至能感到，自己身上的汗毛，如钢针那般呲呲倒竖而起。
  “小黑，我又来看你了。”叶璇轻声说道。
  继而，陆羽就看到，一只如房子般大小的脑袋，睁着一双赤红的巨眼，从山峰的一侧探出。
  “吼——！”
  一声低吼传来，山谷内的杂草瑟瑟抖动。
  这是一头如传说中，与西方巨龙无异的异兽。
  它一双巨爪攀附山体，却毫无声息步步接近，它瞥了一眼陆羽，随即就把脑袋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