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尼本来是想叫住多琳的，但她已经走得很近了。
  看到女孩大腿侧边绑着的金属箭闪烁着红光，托尼在叫停女孩和打电话给毫不知情的彼得本人中选择了后者。
  没等那边的男孩发出了兴奋紧张的尖叫，托尼就一脸严肃地说:“屠杀，捷蓝航空公司东街，快点过来。”
  言简意赅，他相信那孩子肯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眼下，多琳已经走到了冒充彼得的屠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有些失神。
  “彼得？”她轻轻唤道，看起来完全被迷惑了。
  “……救救我……”地上的人兀自痛哼着，血从伤口汨汨地流淌出来，顺着肌肉纹理蜿蜒而下，看起来十分骇人。
  “我要怎么做？”
  屠杀再次伸出手去，看到女孩的手也靠近过来，心里不禁窃喜——果然女孩都过不了情关，蜘蛛侠是她的恋人，她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狠心。
  虽然没刺激得她跟钢铁侠打起来，但现在的状况也不错，她已经完全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了。
  女孩今天没有佩戴任何可以遮挡住容颜的东西，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就像被水覆住，清凌凌的，仿佛随时能落泪。形状漂亮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指尖微微发抖着触到他的掌心。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假装虚弱的屠杀压在了身下。
  “！！！”饶是有心理准备，托尼还是被惊了一下，掌心脉冲炮蓄势待发。
  他直觉这是女孩的计划，却不知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屠杀的手指从多琳的额角一直轻蹭到她的下巴，女孩表情惊愕，似乎因为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感到恐惧似的瞪大了眼睛，这让他心里愈发得意。
  “多么单纯深情的可人儿啊……”假彼得轻轻笑着，嘴角勾着戏谑的弧度，语气也格外轻佻，“你对蜘蛛侠很重要吧？要是看到你死在他的手上，会有什么表情？嗯？”
  “你——”
  “嘘……”他慢条斯理地用温热的沾着血的手指在女孩脸上描摹，动作就像恋人**，眼角漾出少年人的笑意，“不然玩玩真假尸体的游戏？那个场景肯定很精彩……”
  “你休想。”
  “哦，是吗？”他挑起多琳的下巴，“你要亲手杀了我吗？宝贝？”
  “……”
  他满意地看到了女孩眼中的犹豫不决，心里又禁不住鄙夷——爱情真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爱情会让人束手束脚，对吧？明知道我是假的，你就是不敢杀了我……嗤，女人就是这样。”
  多琳无动于衷地被他讽刺，仿佛完全受制。
  看她这样，屠杀也失去了调戏的兴致，一手成爪，血淋淋的尖锐指甲正对着多琳的脸，而他还顶着彼得的样子。
  “真希望蜘蛛侠能看见这个场景。”他轻轻笑着，手势在必得地向下压去，那动作迅疾如风，马上就会在多琳漂亮的小脸儿上挖出五个血洞。
  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突然暴起，一只脚狠踹在“彼得”小腹上，他闷哼一声，接着就被女孩反压在了散发汽车尾气味儿的柏油马路上。
  “你就是不知道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女孩漠然地俯视他，眼中倒映着那张日夜相对的脸，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抽出了腿侧的哨箭，屠杀心里一哆嗦。
  “爱不会让我退缩，只能让我做得更多。”
  她这样说着，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哨箭，像电影里每个蛇蝎美人，狠狠捅进了屠杀的脑袋。
  托尼觉得头疼，生理和心理双重的那种。
  明明是不想让女孩双手沾血的，但是他现在好像也没法阻止了，那个怪物显然是惧怕哨箭的，也完全反抗不了冒着火的箭头。
  屠杀这回真的满脸是血，蜜棕色的眸子染上血色，怨恨地看着多琳，但却毫无招架之力。
  多琳只是一下一下捅得格外认真，表情严肃地像在做高端课题。几乎每个要害部位都免不了被穿透，被火烧灼的地方不能马上恢复，停留时间长了就完全被烧死，这一点倒是跟黑色共生体一样。
  彼得赶到的时候，看到火光从面目全非的“他”身体中间一溜而过，哨箭将屠杀彻底地一分为二，看起来是没有合并地可能了。
  “多琳？！”他震惊地喊了一句。
  女孩的背影闻声几不可见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头也没回地拎着屠杀的两半原地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斯塔克先生，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那个……”彼得觉得刚才那个场景太玄幻了。
  “屠杀能变化自己的外形……然后他变成了你。”托尼心情也很复杂，原本他是来斩草除根的，结果后期全程围观，看到小姑娘对着和彼得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还能痛下杀手，他也暗自心惊。
  这得是多强的意志力？
  托尼的意志力也很强大，但是如果屠杀那个混蛋变成了佩珀，他也是很难下手的——不是不会做，但疑似亲手杀死爱人的行为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可是这个坎她必须要过，否则谁能确定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呢？一次受制，终生受制，他们心里都明白，所以托尼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阻拦，多琳从空中自己落下去直到面临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做心理准备。
  然后她终于做到了，这肯定很让人崩溃。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拍男孩的肩:“记得好好安慰她。”
  别让她的努力变成噩梦。
  第126章 twenty six
  多琳是把屠杀扔进了太空, 眼睁睁看他变成两块干瘪的太空垃圾才重返地球，然后没有回到刚才的街区, 直接冲进了家门，洗了澡浑浑噩噩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也不是第一次用这么血腥的手段对付敌人, 但屠杀顶着一张和彼得完全一样的脸, 这让她躲在被窝里无法自抑地直哆嗦。
  那双染血的棕色眸子看她的怨毒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多琳的心脏疼得抽搐, 不用仪器她都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破表了。
  杀人了, 没关系的，他们都恶贯满盈, 本就该死, 没什么好内疚的。屠杀做出那些血案，也是不得善终，但是那些想法一旦换到彼得的身上, 多琳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动手的时候她很害怕，她也知道对方破绽百出, 制服，说话语气，看她的眼神统统都不对，但是对着那张脸她就下不去手，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把箭头捅进去的时候她的手抖得多厉害。
  但是想想如果不做, 屠杀还是会卷土重来, 他们没有精力永远跟他周旋, 而且还有家人，如果屠杀下次换了目标，这种后果她和彼得都承受不了。
  所以她还是做了决定。
  锋利的箭头把“彼得”从身体中间剖开，湿热腥黏的血喷溅在她身上，好像她才是那个杀人狂。
  此时，哪怕她疯狂用沐浴露洗了三次，那种血腥味也仍然在她鼻尖阴魂不散地萦绕着，让她几欲作呕。
  她得把脑袋整个儿埋进带走洗发香波味道的枕头里才能缓过来，虽然代价是接近窒息。
  不知道在被窝里躲了多久，她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脚步声。
  彼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没有等到多琳返回，于是连忙赶到家里找她。
  “honey？你在家吗？”
  他一边呼唤着一边朝屋里走去，路过洗衣机的时候看到了衣篓里还未洗的血衣，脚下顿了顿，然后走进了卧室。
  床上隆起圆圆的一团，不用掀开被子彼得就知道他的女孩正蜷缩在里面。
  “宝贝？”他轻声唤着，然后被子底下那个姑娘发抖的身体陡然僵硬起来，接着她这边的床陷下去一块，彼得伸手掀开了她裹在头上的被子。
  “hey，sugar？”他温柔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多琳洗后并未吹干的头发，“你还好吗？”
  女孩哆嗦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来，看见那张脸以后瞳孔蓦地缩小，“蹭”地一下就窜到了床的另一边，双手抱膝看着彼得。
  “你别过来。”多琳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哭腔，孔雀蓝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将小背心洇上水渍，看起来像只惊恐的小兽。
  她的眼中盈满了恐惧，整个人处在濒临崩溃的状态下，和事发现场冷静的她判若两人，彼得几乎看不到她眼中留存的爱意了，但是他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come here，sweetie。”他温言软语，诱哄女孩向这边靠近，蜜棕色的眸子里满是心疼，语气温柔得能溢出糖水，“i'm here，come on。”
  多琳看着她的男朋友，脑海中难以把他和那个假的区分开来，就好像彼得嘴角的笑容也带着诡谲。她有点儿不敢过去，怕自己在这种状态下做出什么会追悔莫及的事儿来。
  她知道面前的彼得是真的，但此刻却不敢投入他的怀抱寻求安慰。
  彼得犹不气馁，面对多琳，他展现出了自己全部的耐性。
  “别担心，亲爱的。”他低声安抚道，“屠杀回不来了……但我还在这里。”
  看到“自己”死在多琳手下的震撼其实也并不小，但基于多琳是动手的那个，哪怕斯塔克先生没有把话说全，彼得也完全能感同身受。
  如果是他面对屠杀，那混蛋变成了多琳的样子，彼得肯定下不了手。
  那种面对面杀死恋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没人能承受住。
  多琳的脚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我会一直在这里。”彼得说。
  大概是真的需要安慰，在彼得的不断哄劝下，多琳总算是慢腾腾地向着他的方向接近，看起来还有些犹豫。
  然后彼得就在她挪到中间的时候，扑出去压倒了她。两个人依着惯性在被单上翻滚了一周，一只手圈住纤细腰肢把女孩整个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
  “！！！”多琳瞪大了眼睛，对面的少年神情却很专注。
  舌尖挑开唇瓣和牙关，勾缠得她气息不稳，好像又回到了差点擦枪走火的今早，同样的场景让多琳的意识有些恍惚。
  “唔……”她闷哼一声，伸出手臂搂住了男孩的脖子，肆意交换了一个绵长热烈的吻。
  半晌，彼得放开多琳，躺在床上低喘了两下就笑出声来，卧室里回荡着他又软又霸道的声明:“只有我能对你做这种事，知道了吗？那个冒牌货是没有机会的……真正的彼得·帕克不会示弱也不会欺负你……当然，如果刚才这种事算欺负，那我承认我还是想欺负你的。”
  不得了，彼得学会说荤话了？
  多琳圆睁着一双桃花眼，眼尾那略微上调的线条都被撑开了，好像面前这个彼得也是冒名顶替的。
  “噗嗤——”彼得好像看透了多琳的想法，他笑出声来，但是耳尖儿也染上了一层绯红，刚才那些话回想起来也确实令人害羞，“总之……我才是真的，你毕竟给我注射了自愈细胞呢！怎么会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屠杀的演技太假了~”
  “他……看起来和你完全一样。”
  “一点都不一样！”彼得严肃地捧着多琳的脸，“我是纽约好邻居，他是纽约杀人犯，这可不能混为一谈……而且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伤心。”
  多琳定定地看着他，忽地呜咽了一声，埋进了彼得怀里。
  “我觉得我把你杀了……他就那么看着我……就……恨我……可是我只能杀了他……只能是我杀了他，我……我害怕……呜……！”多琳抱着彼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万一他真的附身了你怎么办……万一我杀的人是你怎么办……他一直都用着你的样子，我……我亲手杀了你……”
  “哦……小可怜，”彼得轻拍着多琳颤抖的身体，吻了吻她的发际，声线温柔低沉。“怎么会呢？我会好好的抱着你呀，就像现在这样，谁也不能代替我的位置……共生体的事情不会第二次发生在我们身上了，你只是解决了一个手段下作的敌人，那只是个模仿我的赝品，除了脸之外，他没有一点跟我相似。”
  彼得让多琳直视他，看他望着她时是怎样的眼神——蜜棕色眸子里绝不是虚伪的讨好和懦弱的祈求，他眼神坚定如磐石，倒映着的身影纯粹地只有多琳一人，而他的目光中也毫不掩藏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和爱意。
  这都是赝品模仿不来的，只属于真品的眼神。屠杀不爱多琳，但是彼得爱得深切，男孩正处在感情热烈的年纪，表达爱意的方式哪怕再婉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火焰。
  可以烧毁一切怀疑和欺骗。
  当然，这火焰现在也有一定的愤怒成分掺杂其中。
  彼得怎么会不生气呢？屠杀冒充他的样子，让多琳为难，又让她精神崩溃，如果屠杀还敢到他面前，那么彼得会毫不手软地把他撕成碎片，无论那混蛋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可原谅。
  它可是惹哭了多琳啊！
  但屠杀已死，彼得所能做的也只剩下安慰女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