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作者:
小晨潞 更新:2022-08-28 01:26 字数:4511
新荷“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碧蓝看她恹恹的, 就小声建议道:“夫人, 花房新培育了几盆绿色的芍药, 一直在暖房里养着, 这会竟开了花,要不要去看看?”怀有身孕, 心情郁结是大忌讳, 会伤身伤心的。
“是真的,夫人。绿芍药比红芍药的气味还香呢。”慧文一脸的信誓旦旦。
新荷摆摆手,示意不想看。她让丫头把笸箩和针线拿过来,给四叔缝制月牙白的湖纱道袍。五月一过就是夏天了,这些薄衣衫要着手准备了。
“二爷还在书房吗?”新荷问道。
碧水恭敬地回答:“一直在呢, 没听说出来过。”
新荷低头去绣衣领上的竹叶暗纹, 针脚十分的匀称、细密。她想了一会, 和云玲说道:“去小厨房装两屉小笼包过去。”他应该还没吃早膳。
片刻后,她又说:“再带一蛊红枣枸杞炖燕窝。”这是补血的,四叔多喝些对身体好。
云玲屈身应是。
顾望舒正在书房和江慎说话。
“……宫内新传过来的消息, 皇上最近纳了一位丽美人,才华、容貌皆出众。最稀奇的是,年幼的时候因体弱多病,被家人送去道观待过一段时间。严公公还说,常常听见她深更半夜的和皇上谈经论道……皇上很乐此不疲。”
顾望舒抿口茶,听他继续往下说。
“最重要的是,这位丽美人和赵家渊源颇深,是赵章德姨表妹的女孩儿。”江慎说完,抬眼去看顾望舒的脸色。
隔窗外,凉风吹紫竹,瑟瑟声响。
顾望舒想起昨天下午赵渊离去时,看他的最后一眼。颇意味深长……他起身把虎子叫进来,说道:“给皇上再送去两盒丹药,告诉严公公,这东西和之前的不一样了,需要一天吃两丸。”
虎子点头去办了。他有点迷惑不解,这丹药一直是他负责看管的……没什么不一样啊。记得以前都是两天才吃一丸的。
江慎在心底估量顾望舒此举的意思,想了好久也没明白。
“主子,这位丽美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外有小厮通禀,说夫人让送早膳过来了。顾望舒摆手制止他,无所谓地:“无妨,我们静观其变。”
“总有……赵章德求着我们的那天。”
江慎一愣,他一向摸不透顾望舒的想法,见他也无心再谈论此事,便起身告辞。
云玲见江慎出来,退到一旁屈身行礼。
江慎见过她,知道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便点点头算是回礼。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至半空,由浅红变成了深红色。白云也被染红了,丝丝缕缕地飘散着。
京都秦府,秦老夫人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正吃早膳。她最近夜里总睡不好,白天就起来的晚了些。
秦念云搬到了秦老夫人的住处,在西梢房住着。常伺候她的丫头、婆子一概没有过来,都是秦老夫人重新安排的。
“二小姐呢?”她喝了一口小米南瓜粥,问身边的李妈妈。
“在房里做女红吧……奴婢刚才去看了。”李妈妈笑道:“二小姐的脾气温顺了很多,也愿意吃饭了。”
秦老夫人没说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秦家的这些孙子孙女辈里,秦念云的脾气最是倔强倨傲的,不然也不会接连三天水都不喝一口。怎么晕倒醒来后,就妥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去府里找几个高大有力气的婆子过来,好好看住她,别出什么幺蛾子了。”秦老夫人严厉的交待。秦家世代书香,怎能容她一人祸害了门庭?
李妈妈屈身应是。
“把这盘花卷给二小姐送去吧……”秦老夫人指使自己的大丫头杏儿,这花卷是浅紫色的、做成了玫瑰花状。十分的精致、漂亮。她记得孙女儿喜欢吃花卷。
杏儿笑着答应下来。她明白老夫人的心思,不管嘴上如何责骂,心里还是疼二小姐的。到底是在跟前长大的,和别人就是不一样。这种因岁月漫长而累计的感情,是不容易消去的。
秦念云在房里架了绣棚,绣的是屏风——博古图。图案为瓷瓶玉件,很端庄大气。她敛眉看向小几上摆放的玫瑰花卷,眼神冷下来。
秦老夫人听杏儿说孙女儿正在为她绣博古图,神情就柔和了,难得夸道:“……还算是有点孝心。”
杏儿笑道:“二小姐是您的嫡亲孙女,自然和您最亲近了。”
“就你嘴甜。”秦老夫人被她逗得满意极了,话是嗔怪,脸上的笑容却深了。把新到的荔枝赏了她一兜。这丫头在她身边服侍了许多年,做事一直妥当又任劳任怨,是个心性十分好的孩子。
快晌午的时候,秦念云来正房给她请安了,说是女红做久了,脖颈儿酸疼,出来走走。
秦老夫人允了。她是要拿捏孙女儿的脾气秉性,却对于她平常吃什么或者在庭院里走动,不怎么管。反正有婆子们守着,出庭院后又有护卫,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府里的三夫人梁氏和大夫人宋氏一起过来请安了。
宋氏还拿着上一个月公中花销的账目,让秦老夫人过目。其实没必要的,她主管秦府中匱很多年了……从未出过差错,秦老夫人也不过问。她今儿这样的行径,估计是找理由来见一眼自己的女孩儿……
秦老夫人也不戳破,只淡淡地接过册子,一页页翻看。
秦念云在秦老夫人的身边站着,给宋氏和梁氏屈身行礼。
“云姐儿看着消瘦了……”梁氏抿嘴一笑。整个秦府就这么大,一个芝麻粒大小的事情也能很快就传播开来。虽然秦念云的事情被母亲极力压制着,但没有一点风声也是不可能的……
宋氏心疼女孩儿,她心里火急火燎的,也没听出来梁氏话里话外的意思。
倒是秦念云脸上还笑着:“谢谢三婶母的关心,我在祖母这里吃的好睡的香,怎么会消瘦?就算有变化那也是胖了。”
她没等梁氏说话,又笑着开口:“冬姐儿可还好?有日子没见她了。”
秦家的孙辈女孩都从念字。秦念冬是秦二爷的庶长女,苗姨娘的女孩儿,苗姨娘深得秦二爷的喜欢,暗地里常常和梁氏做对……秦念云见她奚落自己,忍不住就挑她的痛处。梁氏闻言,脸色果然难看下来,在老夫人面前,又不得不说话,只敷衍道:“她很好,也记挂着你。”说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笑道:“云姐儿想她随时可以去看望啊……你们姐妹情深是好事。”
秦念云微微笑着,不说话了。梁氏明知道她被禁锢在祖母这里了,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摆明了想看她的笑话。
她偏不,日子越不顺心,就越要笑着过……她秦念云一贯都是高傲的,怎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秦老夫人看账本册子看得认真极了,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像是没听到似的。
“老大家的,冬姐儿下个月及笄,你好好办理……她是老二的庶长女,不能差了去。”秦老夫人和宋氏说话。
梁氏身体一僵,握茶杯的右手渐渐捏紧了。秦念冬有一双和苗姨娘一样的桃花眼,很招人也风流多情。她讨厌的很。
“是,媳妇儿知道。”宋氏想了一会,又开口道:“眼瞅着夏天到了,媳妇儿想给府里的丫头、婆子们各剪裁两套夏衣……您觉得如何?”
“都是些小事,你看着操持就好。”秦老夫人有点累了,招手让李妈妈送她们出去。
宋氏走的时候很不甘心,回头看了女孩儿好几眼。等梁氏在前方喊她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两个儿媳妇一走,秦老夫人便让秦念云下去了。她站了大半天,也是累了。
“……不知道荷姐儿怎么样了?”秦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假寐,这个外孙女自小便腼腆、胆小,对她却是一等一的孝顺。
李妈妈笑着宽慰她的心:“表小姐嫁进顾宅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可见表姑爷疼宠。您不用担心了。”
秦老夫人舒心了很多,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起新荷小时候的事情。
「秋水居」庭院里,四月的天气逐渐热起来,缸里养的睡莲都开了,一朵朵如碗口大小,很美。
新荷由顾望舒搀着沿抄手游廊漫步,她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了?”顾望舒把她往怀里揽,问道:“你不舒服吗?”
新荷摇摇头,用帕子去擦拭嘴唇,“……许是有人在想我吧。”
小妻子笑的梨涡浅浅,温暖极了。顾望舒也禁不住微笑起来:“为何会这样说?”
“俗话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偷偷在想你,打三个喷嚏就是……”新荷卖了关子。
顾望舒不由自主地往下追问:“打三个喷嚏怎么样了?”
“……就是得了风寒。”
顾望舒哈哈大笑,如玉的眉眼秀致清俊,如水墨画般潋滟。
第129章
午膳后, 新荷小睡了一会, 由丫头们服侍着起床、梳洗。
顾望舒斜倚在长塌上看书, 见小妻子又穿上午那件水红色的长褙,便去黄花梨八仙立柜选了丁香色素面褙子,如意云纹百褶裙, 再配上鹅黄色绣梅竹石缀黄紫流苏的荷包。很淡雅的装束。
“换这套吧, 很适合你。”顾望舒捏捏小妻子的脸颊。
新荷听话地褪了外衫,道:“四叔, 我待会去外祖母的住处看戏, 你要去吗?”
顾望舒微微一笑:“我约了郑世子, 你自己去玩吧。”
宠溺孩子的语气。
新荷点头, 接过云朵手里的一对白玉梅花簪在发髻上。左看右看差不多了,她才带着丫头们出门。
戏还没有开场, 「静安堂」里热闹非凡。叶家的几个孙子从国子监回来了, 过来给叶老太太请安。二房的叶辰韦、叶辰良、叶辰沛和三房的叶辰皓都在,年纪、身高看着都相差不多,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
见她进来,叶老太太便拉着她一一介绍。
叶辰皓是叶辰宇的弟弟,和新荷还算是熟悉, 其余的几人便是陌生的了。听说是二表哥顾阁老的夫人, 都纷纷行礼。二表哥在镇国将军府那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兄弟几个自小就被耳提面命。二表嫂倒是亲切温柔的,就是年纪偏小些。
新荷也微笑着和他们说话。
叶辰皓年纪最小,和叶老太太也亲近, 便凑到前面说话:“……祖母,国子监的饭食难吃死了,一点也没有家里的好吃。什么白菜煮豆腐,清水炖萝卜,一点肉沫都没有……”
“真的哦,我说皓哥儿怎么瘦了。”叶老太太心疼孙子,拉着他的手:“你下次去国子监,我让厨房的小厮一日三餐的给你送饭。”
新荷听得入神,二叔家的扬哥儿如今也在国子监读书,倒没听他抱怨过。随后又笑了,她也不常回新府,就是他有所抱怨也是听不到的。
叶辰皓还没来得及感谢,叶辰良就嘲笑他:“饭食里是没有肉沫,但整盘的火腿炖肘子都进了你的肚子……”
叶老太太一愣:“什么意思?”
叶辰皓瞪他一眼,扭头去和叶老太太低声解释。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叶老太太就被逗的哈哈大笑,先前的事情也就忘了。
前院的婆子进来,说是戏台搭好了,让叶老太太去花厅处选戏。新荷跟在她身后,听兄弟几个斗嘴。
“四哥,你为什么要在祖母面前揭我的短?有何居心?”叶辰皓小声和叶辰良说话。
“什么叫揭短?我是实话实说好不好?”叶辰良理直气壮:“整日里数你的吃食最好,偏还来祖母这里诉苦。”
叶辰皓气结:“谁说的,你带的吃食比我的更好……”
“那是我应该的,谁让你为了买一方砚台把这月的银钱都使了。”叶辰良看他:“我用自己的银钱吃饭,心里踏实、高兴。”
“你……”叶辰皓眉毛一挑,嘴硬道:“我这叫真名士,你不会懂得。”
“呸,你怎么不说自己还假风流啊……小心我去告诉三叔,再让你去刷一个月的马厩。” 叶辰良目不斜视。
“哎哎哎……四哥,四哥……咱们都是嫡亲的堂兄弟,你不能这么作践弟弟不是……”
叶辰韦和叶辰沛相视一笑,两人也没有插话,任由两个弟弟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