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皆为敌？”
  向来波澜不惊的韩东，此时不禁为之动容。
  生来为人，听到人族乃是四大生命族之一，他当然骄傲自豪。而听到人族以外皆为敌，韩东心脏猛然跳动两下，甚至有些屏息。
  四面楚歌，八方杀机，恐怕不外如是！
  假如除了人族以外的巅峰生命族全都针对人族，该是何等残酷冰冷的事情？难道人族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但却没有任何回复。
  仿佛看书正看到了精彩之处，戛然而止，没有下文。
  盛夏时分的闷热晚风，吹过万米云霄，吹在丹虚寸冒着微光的白色独角之上，韩东有点风中凌乱了。
  “丹大人？”
  他看向丹虚寸。
  夜色漆黑如墨，笼罩下来，万米高空也昏暗无光。
  白角人族恒宫级强者丹虚寸静静悬浮着，不言不语，只是仰望星空。
  韩东眼皮直跳……简直是令人尴尬的沉默，情节刚刚有了起色怎能停止？前戏刚刚完成怎能……
  想了想。
  他暗暗猜测：“估计丹大人正在酝酿情绪，组织语言，我还是先不打扰了吧。”
  但等了约有半个小时，丹虚寸还在仰望星空。
  韩东无奈，只好开口问道：“丹大人怎么不说了？人族以外皆是敌到底什么意思？”
  闻言，丹虚寸扭过脑袋。
  他的灰发在风中漂荡，白色独角缓慢而又契合莫名节奏的转动，沧桑面庞蕴涵令人肃然注目的力量，仿佛即将吐出什么惊天秘闻。
  丹虚寸皱了皱眉。“哦，原来你在疑惑这个。”
  想了想，他托起沧桑下巴，轻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也在感慨我们人族为什么如此强盛。”
  韩东满脸茫然：“？？？”
  紧跟着，丹虚寸毫无先兆的哈哈大笑：“其实这是我们白角人族虚洞级存在讲述的人族秘闻，我只是转述一下而已哈哈哈……看来严肃表情确实有巨大感染力。”
  “……”
  韩东险些喷出一口血。
  恒宫级生命不是应该不苟言笑，己身威严如同浩渺汪洋吗？
  怎么会有丹虚寸这般只顾着自娱自乐、不管画风氛围是否尴尬的恒宫级！
  拜托！
  好歹恒宫级，注意点形象好么！
  看着丹虚寸的狂笑，韩东一时间无言以对。
  况且不止如此，爽朗浑厚的笑声随着夏季晚风传入千家万户，整个云海都城上空回荡充满魔性的狂笑，令人们惊恐不已，纷纷议论，抬头仰望。
  良久后。
  丹虚寸止住笑声：“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活法，性格，习性，以及喜好……什么才是强者？”
  “星空中的定义，强者即自由！”
  “不束缚，不压抑，不必忌惮其余生命的看法，始终只做自己就是强者。”
  韩东不置可否，没有评价。
  从始至终，他一直认为自由要有原则底线，否则不是自由，而是疯狂混乱。
  丹虚寸看到韩东沉默，也收敛了笑容，难得严肃：“在我漫长悠久的生涯，很多好友忍耐不了修炼孤寂，变化越来越大，甚至我对之感到陌生，再也认不出来。”
  生命的修炼进化，与心灵无关。
  假如资质决定上限。那么心性意志的强弱决定下限，甚至有些意志强悍的生命可以打破资质的束缚。
  丹虚寸摇摇头：“算了，不谈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给你讲讲辰河宫吧。”
  “好。”
  正戏终于来了，韩东肃然听着。
  只听丹虚寸轻声道：“辰河宫乃是辰河帝国范围的修炼天才选拔机构，其中的优秀者，将代表辰河帝国参加寰宇古国的每隔十个纪年举办一次的庞大盛宴。”
  这场盛宴，空前绝后，涉及无数个恒星系，间接影响寰宇古国统辖区域的各个帝国划分范围。
  八十七个星年后，盛宴开启！
  也正因此，辰河帝国对于韩东的出现感到喜闻乐见，毕竟修炼天才的环节在这场盛宴占有重要意义。
  韩东满脸问号：“等等，寰宇古国？”
  “哦，忘记告诉你了……”丹虚寸摸了摸白色独角：“帝国之上是古国，古国之上则是人族殿堂。”
  唿唿。
  闷热夜风吹动他的灰发：“寰宇古国管辖无数个宇宙国度。所谓古国正是国度衍生到了极致的广袤形态，人族疆域由一百二十七个庞大古国统治，而古国又由人族至高殿堂管辖。”
  “辰河帝国太小了，容不下你。”
  “所以不要想太多——来吧，加入辰河宫，看看你自己有多少潜力，也看看这片宇宙星空有多么广阔，或许你穷尽一生都无法离开古国范围，更何况我们人族的广袤疆域。”
  听完这些。
  韩东心生错愕，张了张嘴，脑袋晕乎乎的。
  苍天在上！贝贝栗这货绝对是个盗版伪劣的智能核心，难道星际网络没有这些信息的吗！
  还什么普及星空常识……
  感情贝贝栗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货色！
  心中暗暗吐槽，韩东恢复镇定，犹豫再三低声道：“丹大人请让我再想想。”
  丹虚寸问道：“考虑什么？辰河宫的秘法资源，应有尽有，绝不会让你失望。”
  韩东叹了口气：“我尚未做好离开家乡太过遥远的心理准备。”
  “这倒也是。”
  丹虚寸沉默了。
  作为辰河帝国白角人族的恒宫级存在，他希望韩东加入辰河宫，并且在即将到来的盛宴，绽放异彩，甚至得到那一丝机会。
  然而，他要尊重韩东的想法。
  因为人族至高法不允许对人族修炼天才施加威胁迫害，一经发现，惩罚极其严重。
  两人伫立的位置，正是云海都城的上空，昏暗天穹笼罩苍茫大地，如同丝绸的皎洁月光洒落在韩东的沉吟脸庞，氛围显得异常肃穆。
  时而还能听到来自下方云海都城的惊呼，以及法境疑惑的探查。
  “恩。”
  “法境看不到我们。”韩东瞥了眼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入圣尊者俞黎明与其余法境，继续低头沉思。
  丹虚寸静静等待，不催促，好似也不着急。
  在他眼中，这个生命行星并无特殊之处。
  唯一令他诧异的是，大西洋海底的遗迹，有些近似星空能源科技，不过也仅此而已，不值得关注。
  至于韩东，则在思忖。
  他习武的初衷是为了家人，如今终得圆满，然后才有了追逐自由的渴望向往。
  可是父母在，不远游，更遑论加入辰河宫甚至以后离开天辰恒星系……不过辰河帝国有着更为先进的曲速机，大不了每隔半年回家一次，相当于在外工作。
  良久后，韩东有了决定：“我愿意加入辰河宫，但我想在家多留一些时日。”
  “当然没问题。”丹虚寸露出轻松的笑容：“只是别耽误太久，毕竟那场盛宴即将到来，所剩时间不多了。”
  韩东一怔：“还有多久。”
  丹虚寸微笑道：“只剩不到八十七个星年了。”
  讲完这些事，丹虚寸再次嘱咐了两三句。
  大约不想在这么偏远的星空区域久留，他直接离开地球登上曲速机，准备回返辰河帝国的东区行政总星。
  只是在离开之前。
  丹虚寸转头，注视韩东，几如能量的声音在外太空传递而来：“韩东，目光不要太局限，你的征途应该是星辰大海。”
  话音落毕。
  他登上曲速机，发动曲速引擎，回返东区行政总星。
  唰啦！
  曲速机划过一条绚烂轨迹，消失在星空深处。
  ……
  机舱内部，寂静无声。
  而机舱窗外的颜色全数扭曲，无法辨识，仅有永无止境的轻微动荡。
  丹虚寸盘膝悬浮，闭上眼睛：“下一届辰河帝国之主，必定属于我们白角人族！”
  “你们族内有五重造化光的无敌修炼天才，可我们白角人族也推举了韩东……只希望韩东争口气，别辜负我亲自来此，给予良多的这份善意。”
  他睁开眼睛。
  恒宫级的威压一闪而逝。
  凡是修成恒宫级的生命，哪有心思简单的。更何况丹虚寸活了这么久，若是韩东可以分分钟看透，那才真是枉活这么多纪年。
  “这场盛宴到来之时，便是如今辰河帝国之主卸任的日子。”
  “只要韩东加入辰河宫，虽然不能比拟那位。但至少在修炼天才方面的考核分数，我们白角人族但不至于遭到碾压。”
  轻声呢喃，回荡机舱。
  丹虚寸嘴角勾勒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
  同一时刻，蔚蓝地球之外的星空。
  死寂，冰冷，没有声音，唯有一袭青袍的韩东望向曲速机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辰河帝国，寰宇古国。”
  韩东念叨了两句，再看星空，心中多了一些向往，少了一些茫然与焦灼。
  辰河帝国看似广阔，实则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恢弘。
  或许辰河帝国乃至天辰恒星系之外的星空，才是真正浩瀚的宇宙星空。
  “不过。”
  “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韩东看着恒宫级丹虚寸离开的方向，嘴角也勾勒一丝莫名笑容：“还有八十七个星年啊，真的太漫长了。”
  一个星年约等于十个地球年。
  足足八百七十年的时间用来参加一场盛宴？
  “不。”
  “用不了这么久的。”
  韩东掸了掸青袍，转身看向蔚蓝如洗的地球：“我的征途，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