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药从厨房内出来,凑到了张世东的身边:“东哥,有朋友?”
  毛通眼睛一亮,冲着张世东扔过去一个男人才懂的眼神,哥们,这妞儿不错啊。
  “你好,我是张世东的小学同学毛通。”
  “你好。”百里药没有给自己的身份定位,这或许是她认为一切都很完美当中的唯一瑕疵,但即便她不说,毛通也不会认为是别的关系,显得很热络,张罗着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张世东点点头,没有拒绝老同学表现出来的热情,百里药本身也不是什么高调的人,只是背了个包就从健身馆离开,直到她离开毛通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这家健身馆的老板。
  毛通开着一辆普通的捷达,车子很一般但经过他看似自嘲的介绍,也有着些许的资本。公车,毛通目前在江北区的工商局工作,是一名手中颇有些实权的副科长。
  直嚷着要到市区去找一家大馆子,张世东笑着摇头,说就近找一家店吃就行,没那么多讲究,就是聊聊天叙叙旧。
  毛通欣然领受,找了一家不错的特色餐馆,看得出来他在这里很吃得开,进来服务生表现的很热情,找了一个靠窗的包间刚坐下,饭店的老板就亲自出场,进来又是点烟又是让人将自己存酒拿出来,点菜的时候也不遗余力的推荐店中的特色,谁都看得出来,毛通要在这里吃饭,这位肯定是要免单的,随着公款吃喝的打压,偶尔这些实权人物出来,只要不太多的钱。免单成为了一种更为时尚的方式,以此来结交毛通手中的那点权力。
  “来,东子,多少年没见了,今儿咱们哥俩可得好好喝点。”
  酒上桌。一看毛通就是久经战阵,酒词是一套一套,表现的热络也让人觉得亲近,两人第一口就喝了大半杯,气氛顿时起来了。
  酒过三巡,聊的都是记忆中小学时光的片段。你偶尔想起的会是他记忆断片的地方,一回忆,满满的都是美好,都是青涩时光中的美好。
  “东子,正好碰到你了,这段时间我们正在组织小学同学聚会。好多人都说找不到你,这下好了,还记得胖子猴子他们不,现在都在外面混着,都不错,都张罗好长时间要找你。”
  “这时候聚会?”按照现在的忙碌程度,不年不节的日子。怎么会突然间进行大规模聚会,都是打拼年纪,一年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
  毛通表情略有黯淡:“还记得咱们班的李老师不?”
  张世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形象,严肃认真却又不失祥和,教课认真负责对学生呵护备至,是一个在他童年记忆中留下了很好印象的长者形象,顺势点点头:“我还记得李老师的儿子比我们好像大两级,对吗?”
  毛通点头,叹气说道:“李老师的心脏不适很好,搭桥手术也做过效果不适很好。这一次要换国外最新的技术,但费用很高需要近百万,李老师的老板和孩子将房子都卖了,家里亲戚也都借遍了凑了五十多万,还差不少。现在老师教过的学生都自发的组织起来捐款,这一次同学会的目的也是大家群策群力,力所能及,我听说李老师教书三十多年的很多学生这一次都回来了,有多的多拿点,少的就少拿点,一份心意你说呢?”
  本来毛通不想提及这件事,好像老同学多少年不见面,一见面组织同学聚会就让掏钱一样,他看张世东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混的很好的样子,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数次偷瞄张世东,看到他表现的很正常也略有些激动才放下心来。
  “李老师现在哪个医院,我们这就过去看一看。”不怪张世东听了是这个反应,做一名小学教师,能在孩子们还都不懂事的年岁里给他们留下这么深的印象,可见李老师的育人生涯是成功的,甭管最后能够募捐多少钱,三十多年长的短的带了近十个毕业班,时隔这么多年还能组织起募捐,多多少少也算是小小的奇迹。
  见到张世东表现的很热络,毛通表现的更加热情,小学同学分开多年谁也不知道当年的同学现在是什么性格脾性,在不参杂任何其他因素的情况下,能见到张世东这种热情,毛通也觉得心里一热,他这一次作为班里的骨干,已经送了两千元过去,这钱不多但想到彼此关系实属不少了,有多少人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小学老师的模样,毕业后再也不曾见过,可以说除了一个教过自己的名份双方都可以说是陌生人。
  酒也没办法喝了,听闻李老师在市里与中心医院齐名的附属医院,三人直接赶了过去,车到楼下,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银行,百里药先跑到门口的果品超市买了一个果篮一个花篮递给张世东,然后示意自己去银行,张世东点点头,随着毛通上了楼。
  李老师的身体很弱,吃了药刚刚睡着,儿子和丈夫也刚刚得空喘一口气,见到毛通来了马上起身,彼此介绍才知道这也是当初妻子(母亲)的学生,父子俩表现的很热络,握手相谈,为了避免打扰病房内其他人,张世东和毛通站在走廊内与父子俩聊了聊,听到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手术费用到位,手术直接在附属医院举行,主刀的医生从燕京过来,在临湖和平江分别有一个手术。
  万事俱备,就差钱了,李老师的丈夫说起此事显得很激动,妻子多年的学生有联系的不少,这一次更是互相联系共举此事,现在零零散散过来看望老师的人数超过了百人,有的多拿一些,有的少的也三百五百,凑了已经有十万块钱,在这个时候每一分钱都是救命钱,父子俩除了感激之外,真的没有勇气拒绝,可能你为了尊严拒绝了一个人,拒绝掉的就是妻子的生命。
  感谢,说了无数次的感谢,说的自己都觉得这几个字不足以承载这些学生们的厚爱,不似高中老师,对方在你的学业上能够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学生们能够在十几年后还能想起老师,还能愿意来看一看就是非常深的情义。
  见到百里药上来,毛通立时就以自己上趟厕所为由走开,在仕途内走动的人心思剔透,知道刚刚小姑娘去取钱了,他也没觉得张世东能给多少,害怕自己留在这里对方尴尬,故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张世东握着李老师丈夫的手,接过百里药递过来的银行信封纸袋,拿在手里心里满意,塞到了李老师丈夫的手中,对方也是一惊,那厚度怎么也要两三万,妻子这个学生出手怎么会这么阔绰,就觉得这钱太多了有些烫手想要拒绝。
  张世东笑道:“李老师的病现在最要紧,钱先拿着,我看看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米国那边,看看能不能直接从那边拿到这款型号的新产品,估计价格会比这边便宜很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张世东不差钱也无所谓全部承担费用,只是他觉得那样不合适,暂且不说自己与李老师是否有那么深的感情,对方的家庭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亏欠,国内外的医疗用品进口之间的差价会让人崩溃,有孟磊的母亲华译集团的当家人肖蓉在,至少能拿到一个‘进价’,不必受到中间部门的约束,能给老师家多省一些钱,要比多给他们一些钱更实惠。
  “谢谢,谢谢。”
  除了感谢,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刚六十岁的男人两鬓皆白,还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他已经用尽了所能用的一切能力,老两口给儿子攒的结婚买房子钱,在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一套养老房也卖了,亏得两人工资不低,换做一般家庭,之前的几次手术加上这一次的高额费用,家庭早就被彻底拖垮了。
  张世东离开之后,父子俩回到病房,看着信封内没有拆封条的三叠钱,儿子拿出随身的一个笔记本,在里面翻到张世东所在这一届学生的捐款后面,郑重其事的在后面写上了张世东,三万元六个字。
  “爸,哥。”清脆的声音响起,曼妙的身姿从外面走进来,如果张世东晚走几分钟一定会与她碰面,昨夜和今早两次碰面都觉得面熟没有认出来的女孩。
  “美琪来了,你看看,这个张世东还有印象吗?你们一个班的,刚才跟着毛通过来的,给放了三万块钱。”
  丁美琪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回忆,昨天晚上自己见到的,就是他吧,看来混的不错。
  “那是他的一番心意,这几天我们就要同学聚会了,到时我帮你们好好感谢他。”
  父子俩沉重的点点头,教书育人,教书育人,这四个字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重,当年一个孤苦伶仃可怜的小女孩被妻子资助收养长大,即是学生又是女儿,谁能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一个干女儿,为这个家庭也付出了她所有的积蓄。
  ps:感谢肥仔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