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者:
银色月光 更新:2022-08-29 11:57 字数:8449
金老爷见半天不挪动一步,只好下来步行。到了王府,就见管家模样的人正在招呼来宾把礼品送到门房登记造册。眼见太师太保被请进去,远远的瞧见内阁大学士下了轿子,看得金老爷有些激动。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他上了台阶,跟管家报上名讳官阶,那管家让他进门房竟没了下文。眼见管家蹬蹬下了台阶迎着大学士去,到了近前又是作揖又是赔笑脸,跟对着他迥然是两个人。这可眼气不得,谁让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光禄寺少卿。
金老爷带了小厮进了门房,把贺礼放下,扭身竟瞧见平日里相好的同僚。说起这位大人不是旁人,正是通政司参议李大人。李大人跟平南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拐弯抹角的亲戚。
李大人的妹子嫁到睿亲王府中做小妾,生养了一位小郡主,深得王爷、王妃喜爱。而这睿亲王跟皇上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也是平南王妃的兄长。前一阵子,李大人的独女李月娥进宫选秀,被皇后娘娘相中做了太子的庶妃。
别看两个人都是五品官,可这上下高低却分明。金老爷看见熟人心里稍微踏实些,结伴进了王府。
王府摆的是流水席,按照官职和亲疏程度安排桌子。两个人刚好一桌,还有几个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至于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倒是隔得远远的,连话都曾说着一句。
不仅如此,还连新郎的面都没见着,金老爷吃罢酒就悻悻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去衙门,金老爷就听见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昨个儿王府新娶的新娘杨子晴竟然死了,还是在新房上吊而亡!这么大的丑闻本该捂住,只是杨家的陪嫁丫头跑回去,杨家一大早就带着家丁杀到王府,把杨子晴的尸首抬了回去。
杨家好好的姑娘不明不白上吊自杀,还是在成亲的晚上,这事自然不能轻松的了结。杨大人把郝连玦和平南王以及王妃一起告到了大理寺,说她们迫害逼死自己的女儿。杨大人还进宫向皇上告御状,没曾想皇上病着并未召见。
难怪这一阵子不见皇上亲自上朝,都是太子在打理朝事,原来皇上一直病着。群臣各种猜测,太子赶忙安抚众臣,说皇上只是偶感风寒,再过几日便能上朝处理朝政了。
这可真是多事之秋,一时之间都城的大街小巷流言四起。各大世家禁闭门庭,就连出入的下人都个个闭紧嘴巴,生怕会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金老爷更是暗道倒霉,这刚刚攀扯上平南王府,没想到就出了人命官司,还真是晦气!
幼仪心中更是疑惑,想不明白一个新娘子为何要在新房上吊。细想来,无非有几种可能。一是像杨家所言,王府的人对她逼迫折磨,她承受不住才上吊自杀;二是像戏折子上写得那样,杨姑娘有私定终身的对象,不得已嫁给郝连玦所以才上吊自杀;三是她根本不是自杀,而是有人杀了她再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幼仪觉得人心可怕。
大理寺接了案子,自然要向两家人调查取证,断断续续有些消息传扬出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杨家并不愿意把自己姑娘嫁过去。而王妃在杨夫人拒绝之后怀恨在心,竟然进宫请太后娘娘帮忙,生生把杨家压制住了。难不成是王妃始终记恨,把杨子晴娶回来又折磨致死?
这个案子太过瞩目,牵扯的又都是权贵,大理寺不敢轻易下结论。杨家三天两头去王府闹,搞得王府鸡飞狗跳,王妃更是头疼得厉害。
她挖空心思都想不明白,自己新娶回来的儿媳妇怎么就上吊死了?虽说之前因为结亲的事,她心中气恼杨夫人。不过在准备婚事的过程中,她跟杨夫人当面沟通过,这才知道是王媒婆从中搞鬼,激化两个人的矛盾。原本就都是为了子女好,既然婚事已定,自然要往一起说合。所以这桩婚事虽说前面有些磨牙,可后面却极其的顺利。
王妃并没有记仇,更没有想要折磨儿媳妇的想法。平南王父母早亡,她嫁过来就从未侍候过婆婆,着实过得挺舒坦。她不是心思歹毒之人,自然也没想过要在儿媳妇面前立牙子。她唯一的希望便是看见儿子、媳妇琴瑟和鸣,早日让她抱上孙子。
下聘那日可是十里红妆,太后、皇后娘娘都有赏赐,给足了杨家面子。虽说郝连玦不是世子,但是这婚礼却着实风光。杨家那边十分满意,喜宴之上个个喜气洋洋。酒席散去已经是深夜,众人简单收拾便各自回房间
简单收拾便各自回房间安歇,岂料一大早就被凄厉的叫声惊醒。待众人奔去尖叫的地方,赫然看见新房的门打开着,新娘穿着大红的嫁衣悬于房梁之上!
身披红衣而亡,而且是自杀,这可是要化作厉鬼的!王府上下人心惶惶,王妃找了和尚、道士分别作了法事,却还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多梦,时不时就从噩梦中惊醒。
平南王见了不由得痛骂郝连玦,说他是不孝的儿子,成了亲也让父母双亲如此操心!郝连玦听见闷声不语,拔腿就往外走,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不出三日,大理寺竟然结案了,结果更是让整个都城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原来,杨子晴身边有个陪嫁丫头名叫颖儿。她打小就在杨子晴身边侍候,感情不同一般主仆。杨子晴这次把她带进王府,也有让她做小妾的意思。岂料这丫头在家里有个相好的表亲,两个人暗通款曲已久,还珠胎暗结!成亲这日,颖儿露出端倪,杨子晴追问她不得不承认。杨子晴此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听见这样的腌臜事情慌了手脚,又不敢声张恐怕丢了杨家和王府的脸面。
杨子晴思量再三,决定暂时瞒住,只等三天回门那日悄悄禀明母亲再做定夺。谁知颖儿那丫头明白此事一旦败露便没有活路,因而趁着新房无人之时苦苦哀求主子。她见杨子晴打定主意要将此事禀告杨夫人,不顾念半点主仆情分,便动了歹念。她用花瓶砸死了杨子晴,又把她吊在房梁之上伪装成自杀,自己则溜回房间睡觉
有人要问,这郝连玦不入洞房去了哪里?尸体怎么早上才被丫头发现?据他自己的口供,他先在府中喝喜酒,又到城外跟下属们把酒言欢。这喝来喝去难免就醉了,索性留在军营过了一夜,第二天府中打发人来传话,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死了。
当时军营之中有那么多人作证,郝连玦自然很轻易就洗脱了嫌疑。当晚在王府出现的丫头、婆子、小厮、管事,全都被带回大理寺一一审问。那颖儿怎么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轮到她就神色慌张,说话前言搭不上后语。大理寺卿刚一说动刑,她立马就脸色惨白呱呱的吐个不停。
堂上可有能看出端倪的人来,找了稳婆一查就查个清清楚楚。这下再也隐瞒不住,颖儿才把一切都招了。至于具体如何,外面已经编成大鼓书,唱得比什么都精彩。
颖儿被判了绞刑,马上就行刑。她那个相好的表亲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主,见老婆孩子一起没了,觉得生无可恋一咬牙喝了毒药。等到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气绝身亡,五官狰狞着七窍流血。他整个身子缩在一起,估计死之前很痛苦。有人说,他服下的是一种剧毒药,只要几滴便可肠穿肚烂,要折腾个把时辰才能断气。
没有成亲的人不能入祖坟,他家只好找个荒郊野岭匆匆下葬。不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盗墓贼,看见坟头的土未干,知道是新下葬,想要弄些陪葬的东西换钱花。
连祖坟都没进,能有什么陪葬品?这几个盗墓贼费了半天的力气岂能走空一趟?他们见没什么值钱物件,就把死人身上的衣裳扒光,把嘴里的铜钱抠出来,尸体就横在野外被野狗掏了。胳膊腿被咬得七零八落,脸没了半边,肚子上面有个大洞,墨汁一样的黏稠东西淌得到处都是。
当时幼仪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正在写大字,手不由得一滞,写废了一张。旁边侍候的春花小跑出去,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没缓过劲来,看见幼仪一如往常心中越发的佩服起来。主子就是主子,她这个没什么见识的丫头根本比不得。她自认为在府中做了多年的粗活,杀鸡宰羊,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可听见婆子描述忍不住恶心的要命。
幼仪写字的时候从来都是很专心,极少有被影响的时候。眼下却心绪不宁,索性丢开手坐下来喝茶。
“姑娘,一会儿奴婢去找些安神香来,免得晚上睡不踏实。”春花脸色苍白的说着。
幼仪摇摇头,“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睡不着的人恐怕要另有其人。”她说得话高深莫测,春花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丫头岂能领悟?
大理寺那边已经结案,奸夫也暴毙身亡,事情告一段落。虽说杨子晴尚未跟郝连玦圆房,但是二人拜过天地进了洞房,按照规矩已然是夫妻。杨子晴暴毙,王府以长媳的身份发丧。丧事办得比喜事还要隆重,出灵那天整个都城白幡蔽日哭声不绝于耳。
办完喜事就办丧事,娶进门一天的媳妇儿变成了一个灵位,满城的人都忍不住唏嘘议论。幼仪却总觉得这其中迷雾重重,有不少疑点漏洞。
其一,既然杨子晴是黄花大姑娘,怎么会看见贴身丫头呕吐就往有身孕上想?其二,那丫头想必身量、体型都普通,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如何把一个死人抱起来吊在房梁之上?其三,既然那丫头有胆量有智谋先杀再伪装自杀,随后假装无事人想要蒙混过去,怎会到了大理寺循例一问便露出马脚?其四,既然那情郎有情谊,为何颖儿怀孕都没上门提亲?其五,那情郎既想要殉情,怎么会用这样折磨自己的痛苦死法?其六,盗墓贼在都城很少见,而且专倒富贵人家的坟,怎么会跑到荒郊野外一座孤坟去?整件事情听起来合情合理,可若是细细分析又不合常理。
常理。
或许是坊间传言不实,个中内情外人尚不知晓。只是以平南王的身份,岂会让外面流言满天飞?果不出幼仪所料,没出几日,茶楼、酒楼,再也听不见谁唱有关的大鼓书,就连议论的人都少了起来。
皇上病愈重新上朝听政,给了郝连玦通关的文书,郝连玦连夜就离开都城回西北去了。王妃一直郁郁寡欢,终是挨不住缠绵病榻。王爷见状着急,进宫请了太医院院使进府给王妃诊治。
这边王妃的病刚刚好转,皇后竟然也病了。太医院上下忙活起来,皇后这病来得突然,病的也有些奇怪。白日不思饮食,夜间不能寐,脉象有些虚浮却无大碍。太医们一起开了药方,皇后吃了几日也不见效果。
内命妇少不得进宫探望侍疾,王妃刚刚下了轿辇就看见睿王妃过来。她站定等了一会儿,见礼喊了声王嫂,二人结伴而行。
这睿王妃来自四大家族之一的商家,祖上是前朝的翰林出身,官至内阁首府。改朝换代的时候已经辞官多年,家中嫡系子孙并未有为官做宰之人,故没有什么牵连。先祖皇帝开国之时,百废待兴,急需有用之人为国效力。有人举荐了商家当时的家主,也就是睿王妃的曾爷爷,商家人再次入朝为官。商家子孙参加大考高中探花、进士,同一年竟有三人之多。先祖皇帝见状大为赞赏,都封了官。
到底是有底蕴的大家族,虽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是崛起的速度让人惊讶。历经几代皇帝一直屹立不倒,眼下到了睿王妃父亲这一辈,更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商老爷是内阁之一,每每朝廷有重大事情,皇上都要征询内阁的意见,权利可见一斑。睿王妃的兄长是建武将军,驻守在边关多年,山高皇帝远,封疆大吏也不过如此。
“三妹身子好利索了?”睿王妃笑着攥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前个儿见你还蜡黄着小脸,今个儿气色瞧着挺好。”平南王妃出嫁之前排行老三,太后娘娘总是“三丫头,三丫头”的叫。想当年睿王妃嫁过来,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三妹这个称呼倒是习惯了,到现在都没改。
“让王嫂惦记了。王嫂送来的香露甜而不腻,吃着挺开胃。这两日我多吃了些饭,感觉身上有力气了。”王妃也笑着回道。
两个人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往里面走。刚刚行至坤宁宫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异响,细一听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俱是满脸的疑惑。这里是坤宁宫,宫女、太监走路都是轻飘飘,谁敢无故发出大响动?
正在二人疑惑时,主殿里出来个小宫女,手中的托盘里放着茶杯碎片。紧接着,太子打里面出来,神色有些狼狈。王妃一眼就扫见不妥,太子身穿的袍子角有茶水渍。
太子一抬头看见二人,敛去脸上的慌张,镇定地给二人见礼。太子是储君,上拜天子,下受群臣叩拜,二人虽是长辈却稍微躲开不敢受全礼。二人简单询问皇后娘娘的情况,三人就此交错而过。早有宫女进去回禀皇后,不等二人久候,她们就被皇后请了进去。
寝宫之中弥漫着一股子中药的味道,虽然开着窗户却还是没能散尽。皇后娘娘穿着便服靠坐在床上,神情恹恹,脸色瞧着没有半点血色。
“臣妾给娘娘请安。”二人行礼问安,听见皇后命平身方才起来上前。
☆、第一百零二回 侧妃
平南王妃和睿王妃见过皇后娘娘便坐到床前的小杌子,近看皇后的脸色觉得满是病态。太医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怎么瞧着病得不轻啊?
心里这样想,可嘴巴上却没人敢这样说。两个人笑着说皇后娘娘脸色看起来不错,再静养几日好好吃药,这病就会好了。
“你们不是外人,不用睁眼说些场面话。”皇后挥挥手让身边的宫女、太监退下,“本宫这是心病,光吃药怎么能成?”
平南王妃听见这话不由得点头,她刚刚大病初愈,这心病难医的道理比谁都深有体会。本来给儿子娶妻是一件高兴事,偏生惹来人命案子;娶进来儿媳妇不能给王府开枝散叶,反而还占了嫡长媳的位置,现在满都城都说郝连玦克妻,王府不干净。想到这些,王妃刚刚好转的头疼又要犯!
只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心病?难不成是跟太子有关系?联想到方才进门时看见的情形,王妃心中有了些许答案。
睿王妃却是眼神一闪,继而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打理六宫,谁若是不守规矩惹皇后生气,只管责罚就是。何必要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身子只能让那起小人高兴。”
宫中刚刚添了新人,难免有人仗着年轻貌美想办法邀宠,皇后添堵在常理之中。
“本宫岂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这么多年看着新人你来我往,早就习以为常了。有个把新人初进宫,行事稍有偏颇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她们不坏规矩,本宫也懒得管。这宫中好久没有喜事,本宫乐得哪位妹妹能怀上龙种。况且本宫与皇上是原配夫妻,皇上重情重义重规矩,这些你们比本宫还清楚。”皇后跟皇上成亲快二十载,老夫老妻虽不见有多恩爱,却相敬如宾颇有默契。
皇后生养下太子和二皇子,原来掌管前太子府,现在掌管后宫从未有过半点差错。皇上对她从来都是敬重信任,只要她不犯谋害人命的大罪,谁都撼动不了她皇后的地位,她又怎么会把几个新进宫的小丫头放在眼里?
“本宫是为了绥儿的事才闹心。”她们三个人认识也有二十年,这么多年过来感情一直挺好,可皇家是非多,皇后这样毫不避讳的袒露心扉还是第一遭。
睿王妃闻言顿了一下说道:“太子敦厚又聪慧,皇上患病期间处理政事井井有条,臣妾的父亲多有赞誉。眼下娘娘身子不适,太子更是在床前侍疾,可见孝心。”
“绥儿倒是勤勉又孝顺,只是有些贪玩儿,身边又没个能约束的人。”皇后的言语颇有深意,“本宫是打算赶紧给绥儿结一门亲事,早些开枝散叶延续皇家血脉。”
贪玩儿?皇后说得轻飘飘,可两位王妃却从中嗅到一丝不寻常。她们早就有些耳闻,似乎太子褚绥偏爱听戏,府中豢养了几个戏子。只是这原本算不得什么毛病,不过是上不去台面罢了。
古有龙阳之兴,断袖之宠,名垂千古的大帝尚且如此,旁人又有何不妥?只要不过分,不弄出丑闻和人命,养几个小戏子偶尔取乐倒是没什么。
皇后还真不打算瞒着二人的意思,索性一股脑全都说出来,“本宫在这宫中没个能拿主意的人,这事又不敢打扰母后,更不敢让皇上知晓。绥儿身边有个小太监叫李福,打小就侍候绥儿。本宫看他挺听话,又是绥儿使唤惯了的,立府的时候就让他跟出去了。没想到这李福深知绥儿的性子,竟撺掇绥儿豢养戏子。本来养几个贱奴不算什么,只是绥儿看中一个花旦,李福背着绥儿跟人家争夺伤了人命。好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李福的身份,不然这件事就会累及到绥儿。你们是知道那起言官的,无事还要鸡蛋里挑骨头,若是被他们抓住机会,指不定在朝堂之上如何唾沫横飞呢。”
“娘娘,事情可处理妥当了?”睿王妃赶忙问着,“虽说此事是那狗奴才惹出来的,可世人不追根究底,只说主子的毛病!眼下皇上的身子刚刚恢复,若是知道了难免会生气,责怪太子殿下连个太监都管制不了。照臣妾的意思,赶紧给太子结一门亲事。偌大的太子府没个女人主事,难免会有诸多不周。有了女主人,那些侍候的下人也会精心些。若是娘娘觉得时间仓促,可以先给太子寻个侧妃,正妃大可以慢慢的挑。”
“本宫正是这个意思!”皇后闻听这话方才松口气的样子,“太子妃要等皇上钦点,这侧妃嘛,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平南王一不是科举出身,二没有军功,完全是赖着祖荫承袭了王位。他父亲是草根出身,有些穷亲戚都指望着逢年过节到王府打秋风。好在亲戚们都在老家,不怎么往来,王妃倒是不在乎年节送些银子、东西回去打点。若说到给太子选侧妃,郝家的亲戚里是没有合适的了。
眼下皇后这话显然是在问睿王妃,商家子孙绵密,出了不少才子佳人,倒是能找出合适的人选来。
“四王八公,各大世家,好姑娘有的是,这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哪个合适了。”睿王妃笑着回道。
“弟妹怎么反倒把眼跟前的人忘了?你兄长家的雀儿刚刚及笄吧?前几个月宫中选秀,那丫头只差了两个月满十五,本宫特意瞧了一眼。”皇后终于转到正题,“那丫头本宫见过,模样自不用说,你们姑侄有一像。听说雀儿聪慧伶俐,三岁识字五岁能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跟绥儿打小就认识,算是半个熟
小就认识,算是半个熟人。”
睿王妃眼神闪烁了一下,继而笑着说道:“那丫头被我兄长宠坏了,打懂事起就脸皮厚的嚷嚷,将来一定要自己挑选夫君。雀儿的脾气像大嫂,认准一条路即便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倘若她不是真心想要嫁给太子殿下,臣妾怕这桩因缘不会美满,到时候长辈们都跟着操心,亲戚没个亲戚的样子。”
睿王妃的兄长是建武将军,常年驻守在边关相当于封疆大吏。商将军手握十万重兵,每年会上都城述职一次,其余时间都待在边关,天高皇帝远日子过得舒心极了。
将军夫人的父亲原本是个猎户,有一次救了将军的性命,将军为了报恩便娶了猎户的女儿。
商夫人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却天生有奇力,军营之中的壮男三五个加在一起都没有她有力气。谁要是惹了她不高兴,一个巴掌扇过去,不死也没半条命!她打理将军府就是一个字“打!”,倒也把整个将军府整治的井井有条。不仅如此,就连商将军见了她也要规矩几分。
原因就是商夫人打人可不止打下人,若是将军惹她不开心一样照打不误。听说有人送了两个美女给将军,又恐夫人不高兴另外置办了房子藏娇。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将军夫人得了消息大半夜杀过去,揭开被子一顿乱棒。打得将军抱头鼠窜,光着膀子满院子跑,事后还认错才算是完事。打这开始,将军惧内众所周知,商夫人彪悍的作风也传扬出去。
论理说,建武将军武功高强打过的仗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场,岂会打不过夫人?原来,他是为了报恩才娶夫人,又答应过过世的岳父,这辈子对夫人不离不弃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下众人不再笑话将军怕媳妇儿,反而说他有情有义是真汉子!
不过皇后却觉得不尽然,那位将军夫人必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也不能把将军吃的死死。而且两个人之间未必无情,怕是什么?有情才会有顾忌,有了顾忌才会不敢妄动。
“本宫就是喜欢雀儿爽利的性子,压制些绥儿也好!”皇后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只是强扭的瓜不甜。眼下百花盛开,过几日本宫就办个赏花宴,让内命妇带着家中的姑娘来逛逛。”
这就是有商量的余地!睿王妃知道好歹,明白皇后终究是皇后,虽说她们是妯娌却一个是主子娘娘,一个是臣妾。倘若皇后主意已定,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三日后,皇后在后宫设下百花宴,凡是二品以上内命妇皆可带着家中的姑娘参加。宴会之上人比花娇,御花园到处是莺声燕语,看得人眼花缭乱。
没能进宫的姑娘是既羡慕又嫉妒,都是娘生父母养,不过是投胎不如旁人境遇就大不一样。旁人倒还讲究,宛柔心里特别不平衡。她姐姐眼下是宫中的美人娘娘,她却连后宫的门都靠近不了。
几天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越发让她深受打击。温国公的姑娘温润竟然被皇后娘娘相中,定下来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下个月就办喜事!
宛柔可是见过温润姑娘,自认除了家世其他方面并不比她差。倘若这次进宫的人有自己一个,嫁给太子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第一百零三回 内情
温国公已经承袭了两代,因老国公整日不务正业,沉迷女色最后死在女人肚皮上,现在的国公大有乃父遗风,所以并不受当今皇上待见。众人都看出苗头,算计着再往下承袭恐怕要降等,一流世家都不屑跟她们交际。
谁都没料到,皇后娘娘竟然选中温国公的姑娘做太子侧妃,这让众人都始料未及。一时之间,温国公又成了热门话题。
宛柔自从抱上郡主的大腿,隔三差五就会去拜见。偶尔碰见郡主心情不错,便会召见她一下。这次,她从郡主那边听到了关于温润的事情,迫不及待的回来跟姐妹们分享。
“你们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选了温润做太子侧妃吗?”她神秘兮兮的问着。
韵仪看见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里恨得慌!装什么装,还不是给郡主捧臭脚才得到些小道消息?换做是她,才不会去做这样没脸的事情。她心里这样想,可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