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前进很想知道陈白羽为什么会怀疑季家？顾延年和季前进的关系，陈白羽不可能不知道，也跟着顾延年拜访过季前进。
  明知道季家和顾延年关系好，却还要调查。
  季前进看着陈白羽，果真不愧是李白教出来的。当年，李白还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手段无忌，只要有用。
  现在的陈白羽比当年的李白更胜三分，看待问题的眼光更长远，局面更广阔。顾家出事，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季家。
  但陈白羽就是怀疑了。
  也找到了证据。
  并且在她的手上真相大白。
  季前进叹口气，感觉自己很失败。他费尽心思养育的女儿，还不如一个在乡下放养长大的小村姑一根手指头。
  如果他女儿有陈白羽一半聪明，日子也不至于过成今天这样浑浑噩噩了。
  不管是气质，还是教养，陈白羽都要胜过很多大家族精心养出来的女儿。可见，李白的用心。
  大家都以为陈白羽有今天，主要是因为黄知然和李白的教育。毕竟，在顾家的认亲宴会上，大家是见过陈白羽的养父母的。
  那一家人还真不像是能养出这样好女儿的人家。
  “你爷爷真的不知道？”
  季前进看向陈白羽，心里有些不安，怀疑顾延年是否已经知道了。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如果顾延年知道了，来的就不可能是陈白羽。
  以他对顾延年的了解，他应该回过来质问，让他解释。
  其实，在刚知道真相的时候，顾延年的确想要过来问清楚。但想到季前进的年纪，还有他曾经的帮助和照顾，最后把心口的那团火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去。
  顾延年虽然忍了下来，但也任由陈白羽过来，惊吓季前进一番。因为他实在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最尊敬的人，害死了他全家。
  只要想想，顾延年就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燃烧，想要把他烧成灰烬。
  很多时候，顾延年想要问一问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没有最苦，只有更苦。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顾延年觉得他一个人就经历了一部电视剧里所有悲情配角的人生。
  虽然恨季前进，恨季胜利，恨季家，但顾延年还是给季前进留了面子。如果他直接过来质问，季前进可能为了让顾延年放过季胜利而选择死。
  季前进什么都好，就是在对女儿上太过心软，不够果决。把好好的女儿养成这样不仅不反思改正，反而是一再的包庇。
  季前进为了季胜利是真的能阔出去的。
  而季胜利这个唯一的女人，即使到了现在也不见得能为年老的父亲多想一想。难怪很多老朋友都说季前进，生个这样的女儿还不如生块叉烧。
  被老朋友说多了，季前进也想要教育好女儿，但每每遇到季胜利的事情，季前进的脑子就不灵光，不清楚。
  顾延年愿意给季前进留几分面子，所以陈白羽也配合，不让季前进知道顾延年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
  “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怀疑季家的？”季前进真的很好奇，他亲自出手扫尾，收的干干净净。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吴强国了。但没想到陈白羽还能找出证据来。
  陈白羽笑得无辜又无害，“我一直就肯定徐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虽然，他们的理由看起来无懈可击。但是，徐家是怎么知道我爷爷在步队的情况？有记纪律在，徐伟不可能和家里人乱说。他一直在步队，也没有机会乱说。徐伟在边镜，寄出的每一封信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肯定不能在信里说。”
  “一个偏僻小山村，怎么可能知道步队的事情？这本省就很可疑。再说，还有小前村的那批救济粮，你不觉得太多了么？”
  “一个小山村的村长，却能手段通天在最艰难的时候给小前村要来大批的救济粮，这不很奇怪么？”
  很多事情就隐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
  看似没有关系，其实就是证据。
  季前进闭上眼睛，“你很聪明，也得很细心。”当年，季胜利的确插手了救济粮的事情。
  当初，还是他花费了不少的人情进行补救。
  想到女儿，季前进叹口气，心口苦涩又无奈。
  养不教父之过。
  都是他的错。
  现在，他老了，不能在庇护女儿多久了。
  幸好，还有几个外孙在。
  “你爷爷不知道吧？”说来说去，季前进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陈白羽似笑非笑的看向季前进，“让他知道不是往他的心口插刀么？”
  季前进突然就笑了，难怪有人说陈白羽生气的时候说话能噎死人。
  果然。
  甜蜜蜜的脸，是带着砒霜的。
  顾延年认亲宴会上，季前进不止一次的听到别人说陈白羽的笑容更甜，好像加了蜜糖。从来不知道蜜糖是什么滋味的人，看着陈白羽的笑容就能感觉世界很美好。
  但谁又知道，这不过是裹着一层蜜糖的砒霜而已。
  “你想怎么办？”季前进深呼吸一口气，“这件事......是我的错。”但，已经无法挽回。
  所有的道歉都变成了伤口上撒盐。
  当初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不能挽回，顾家已经死剩只有顾延年一人了。看着顾延年，他就觉得亏心，但是为了女儿，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给收尾，擦屁股。
  如果不是他清理了后续，顾延年也不可能几十年发现不了事情的真相。单单一个徐家根本就做不到。
  也难怪陈白羽会怀疑。
  顾延年不怀疑，是因为他对步队有着特殊的情感，信任自己的兄弟。
  “我很好奇。季胜利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嫁给我爷爷？为什么她最后却嫁给了吴强国？”
  陈白羽有些想不通。
  季前进苦笑，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顾延年不愿意。
  而季胜利在对顾家出手的时候，收尾不干净，被吴强国抓住了把柄。
  季胜利本就不是聪明严谨的人，不过是仗着季前进的势，胡作非为而已。根本就不懂得遮掩，也不懂收尾，更不懂隐藏自己。
  如果不是那时候的顾延年才刚入步队不久，正处于最底层，没有人脉，没有人手，还对步队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否则，又怎么会被季胜利满住、算计？
  季胜利做的事情，很快就落入了一些有心人的眼里。季胜利看上前途无限的顾延年，而季胜利在很多人眼里也是一大靠山。
  毕竟，季前进只有季胜利一个女儿，肯定会提携女婿。娶了季胜利，能少奋斗几十年。
  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香饽饽。
  在季胜利喜欢顾延年之前，吴强国就在追究季胜利，被拒绝了。即使被拒绝，吴强国也没有死心，终于让他等待了机会，抓住了季胜利的把柄。
  吴强国一次要挟季胜利，如果季胜利不嫁给他，他就把事情捅到顾延年面前去，让顾延年知道季胜利害死了他全家。
  季胜利也是蠢，居然真的被吴强国给拿捏住。
  吴强国逼着季胜利嫁给他，以为这样季前进就会全力支持提携他。但季前进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知道吴强国一朝得势，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季前进不仅没有提携吴强国，反而把大部分人脉资源倾注在顾延年身上。
  季胜利年轻不懂，但季前进却看得明白。
  年轻的时候，季胜利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狠毒的一面，所以即使不喜欢，甚至恨着，也要嫁给吴强国。
  就是不希望，顾延年知道自己所做的事。
  在陈白羽看来，季胜利简直就是蠢笨如猪，都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真的很怀疑里面全部都是浆糊。
  做了那么多恶毒事，竟然就为了一个‘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坏人’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而嫁给别人。
  还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恨不得他去死的男人。
  啧啧。
  “既然季胜利能为了嫁给我爷爷而害死顾家人？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弄死吴强国？”
  在陈白羽看来，还真没有比这更蠢的事情了。
  季前进也蠢。
  陈白羽的目光太过直白。
  季前进抿抿嘴，也有些无奈。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弄死吴强国，只是忌惮吴强国手里的证据。
  怕和顾延年撕破脸皮。
  忍着，忍着，慢慢的就成为了习惯。
  季胜利嫁给吴强国的日子并不幸福，但她并不在意。
  再后来，顾延年步步高升，成为了季前进和季胜利的靠山，季胜利就更不敢让顾延年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这也是为什么季胜利明知道吴强国在外面养女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因为吴强国有里有她的把柄。
  这些年，吴强国因为季前进没有全力提携他，本就对季胜利不满。所以夫妻两人过着过着就过成了敌人。
  吴强国手里有季胜利的把柄，当然，季前进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任由吴强国欺负自己的女儿？
  季前进抬抬手，就有人把吴强国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整理好送到了季前进手里。
  你有我的把柄，我抓住了你的尾巴，然后一起沉沦在地狱里。
  你讽刺我，我嘲讽你。
  你恶心我，我也恶心你。
  你找小情人，我也找小白脸。
  吴强国和黄蓉在一起，季胜利也养着一个男朋友。
  看着女儿把日子过程这样，季前进也难过。
  但是，有什么办法？
  都是命。
  都是季胜利自己作的。
  自作孽不可活。
  “爸。”季胜利一身酒气从外面走进来，打着呵欠。在看到陈白羽的时候，季胜利的眼皮抬了抬，“呦呵。是陈小五呀。你怎么过来了？你爷爷没有过来？”
  看着季胜利轻佻的模样，陈白羽抿抿嘴，还真想象不出季前进这样的人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来的。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酒吧的三陪呢。
  不过，应该没有这么老气的三陪。
  闻着从季胜利身上传来的隔夜酒味，陈白羽皱了皱眉头。
  季前进有些生气，“你在干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个个都在外面玩。不想过就离婚。”
  这样的话，季前进已经说过无数遍，但季胜利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自从酒吧业发达后，季胜利就喜欢在外面过夜，常常是喝的酊酩大醉的回来。每次闻着那一身臭气熏天的酒气，季前进就想要打人。
  季胜利摇摇头，看着白嫩嫩的陈白羽，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呵呵。
  她也年轻过。
  可惜，当时太蠢了。
  如果不是因为顾延年，她也不会落到今天。
  季胜利盯着陈白羽的脸看，语气认真，“你长得像顾延年。”不过，比顾延年年轻的时候更软更柔一些。
  年轻的时候的顾延年有些黑，但爱笑。一笑的时候，就会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洁白的牙齿。
  想起过去，季胜利晃了下神。
  “对了。小五，你过来干什么？”季胜利不太在意的打个哈欠，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陈白羽看了季前进一眼，有这样的女儿居然没有被气死，可见身体是真好。
  不过，如果她有这样的女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掐死。
  “滚去睡觉。”
  “切。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说的。”季胜利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看向陈白羽，“陈小五，听说你的大唐商城已经动工了？我投资你的大唐商城吧？我有钱......”
  “谢谢。不过暂时不需要。”陈白羽不看季胜利，不想和一个蠢货打交道，看向季前进。
  “赶紧滚。”季前进也不觉得丢脸，因为已经习惯了。
  这个女儿从小就是讨债的。
  从小就在乎她是否丢脸。
  还有什么比女儿小时候找领导哭着说他薄情寡义更丢脸？
  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吞。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受。
  季胜利上楼去了，季前进深呼吸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想怎么办？”季前进看向陈白羽，他可不认为陈白羽会轻飘飘的揭过去。
  “不怎么办。我过来只是确定一下而已。”陈白羽耸耸肩，然后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笑得人畜无害。
  这收放自如的功夫......啧啧。
  季前进都要自叹不如。
  “季爷爷，你别多心。就算我真的想要做什么，也是在你百年之后。”陈白羽声音轻快，半点没有因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而恶言相向。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直接让季前进白了脸。
  其实，陈白羽是希望季前进去向顾延年道歉，并且请求他的原谅的。而不是一味的逃避，遮掩。
  只是，看季前进的样子，应该不能体会她的暗示。
  算了。
  陈白羽也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和天朗哥哥逛街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