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请客吃饭
  苏音很快发现，户口并没有那么好迁。
  问题不是出在公安局身上，而是出在凌家夫妇身上。
  都已经闹到这份上，她也没继续在凌家耗下去。带苏家夫妇出来后，小区门口打辆车，三人直接去了公安局。
  上次来做笔录时，苏音人美嘴甜，给办公室一众民警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尤其刚分来的几位年轻小姑娘，更是特别喜欢她。正好几位年轻姑娘就是管户籍的，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户籍警看完她身份证。
  “你还未成年，得由监护人提出申请……”
  苏音心里“咯噔”下，调整好情绪简单地说下自己情况，收获了一堆或惊奇或同情的眼神，然后又是一堆深入解答。
  各种繁杂的规定，苏音听成了蚊香眼，其实事情很简单。
  除非公民自愿，否则任何机关和个人都不能动公民户籍。而未成年人，监护权属于监护人，此项权利也在监护人手中。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凌家夫妇那一关。
  摔！
  苏音当即就问了苏家夫妇，得知凌家去村里接孩子时，由他们本人以及村委会出具的各项证明顺便也整理收集齐全，整个迁户口过程已经非常标准地完成。
  这下连跟凌家谈判的资本都没了。
  离开凌家时的豪情壮志已经不在，苏音突然觉得，话不能说那么满。
  不过她向来心宽，很快也就想开。
  凌家押着她的户口又能如何？还能把她卖了？
  大不了拖到十八，到时候她直接打申请，也不再关凌家什么事。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想明白后，她想几位户籍警姐姐道谢，然后神色轻松地走出警局。
  “音音，接下来你……”
  孟田芬神色有些迟疑，“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回去？”
  忙考试忙赚钱，苏音还真没想到过这茬，乍被问起来难免有些懵。
  不过对此她也并非毫无心理准备。早在拒绝凌家收养时，她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住过，对于农村她并不算陌生，对于回去也并不算很排斥。可现在她手头还有点事。
  “你们大清早赶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正好前面有家店味道还不错，咱们边吃边说。”
  公安局位于市中心，往前走一条街就是繁华商业区。
  苏音想请这对夫妻吃顿好的，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很缺钱。而且她的钱，来得蛮轻松。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一顿饭而已，顶好的她也请得起。
  可考虑到这对夫妻的承受能力，她还是选择了家比较有性价比的餐厅。
  苏家夫妇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生在那个需要下地搂草干活赚公分的年代，从小就习惯了勤俭解约。偶尔进城也就给孩子买个烤地瓜肉夹馍，自己从来不舍得花钱，城里的餐厅更是从没进过。
  穷归穷，夫妻俩也都是疼孩子的。知道女儿打小生活在城里，家庭条件又那么好，只怕没少进大饭店吃饭。尽管心疼钱，这会他们也没反对，只是心里依旧有些忐忑，唯恐她去那种特别高档的地方。
  转个弯看到女儿选的餐厅后，他们终于把心揣回肚子里。
  这是间装修很普通的餐厅，正值中午用餐高峰，门庭若市。里面坐着的客人穿着比较普通，不像凌家夫妇那样，看着就让人觉得高档。
  苏建军摸下衣兜，确定自己能买得起单，微微对孟田芬点头。
  苏音将两人小动作尽收眼底，稍微思索便明白他们意思，心下有些愉悦。人不可貌相，这对亲生父母一再证明，他们并非前世凌梦所描述得那般糟糕。
  打头走进去，她直接问前台要了个包间。
  包间位于二楼，里面空间并不算大，但胜在清净、私密。
  坐下后凌家夫妇让她点菜，苏音也没客气。这家店离凌家以前住得房子并不算远，那时候凌家条件还不足以请保姆，吴瑜又怕下厨伤手，便三五不时从这里点两个菜带回去。
  吃了那么多年，她知道这里味道很好，对于有哪些招牌也是门清。
  本来她只想稍微点几个菜，够吃的就行。可抬头，看到墙上列出的包间最低消费表，她却打消了这种念头。
  将好吃的全部点个遍，很容易便远超最低消费，最后她又贴心地给苏建军点瓶啤酒。原本客气礼貌的服务员神色变得欢喜，热情地给他们倒茶。
  相邻而坐的苏家夫妇神色变得凝重，不过孟田芬很快便想开。打生下来就没养过她，一顿饭而已，铺张就铺张吧，大不了吃不完他们带回去。
  相视一眼交换了意见，夫妻俩神色变得镇定。
  服务员欢欢喜喜地出门下单，苏音关紧房门。
  “招牌全部点了一遍，你们也都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临走的时候再打包一份，带回去也给……弟弟和其他人都尝尝。”
  顿了下，她又道：“至于饭钱你们不用担心，我有钱，这顿饭我来请客。”
  话音刚落，孟田芬便满脸不赞同地看过来，“这哪能让你个孩子掏钱，音音放心，我们有钱，这次进城身上都带着钱。”
  从苏音的角度来说，对方十月怀胎生下她，这份恩情，请吃顿饭没什么。
  可她想请是一回事，对方心安理得接受又是另外回事。如今孟田芬抢着付钱，哪怕只是说着好听，最起码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她舒坦。
  “行了，先不争论这事。”
  坐下来，她深吸口气，然后神情郑重地看向对面。
  “刚在凌家，有些事你们是不是很奇怪？”
  随着她的话语，对面夫妻神色也郑重起来。尤其孟田芬，从在凌家起就满脑子问号，一直忍到现在。如今被挑起话茬，连珠炮似得问题立刻脱口而出：
  “中考前你还出去打工？还有这段时间你没住在凌家？梦梦为什么要陷害你？还有就是，刚才吴医生说的帮忙，你能帮上他们什么？”
  很好，她完美抓住了所有重点。
  第70章、坦白
  很好，她完美抓住了所有重点。
  苏音看向对面夫妇，这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只是个正常人，希望得到父母关爱、家人和睦，所以有些事还是早点说清楚得好。
  反正她自问，重生后发生的那些是是非非，她始终坦坦荡荡，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如果非要有人遮掩，也得是那些做了不要脸事的，而不应该是她。
  从知晓身世，心下郁闷去游泳，迷迷糊糊救了个孩子说起，她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用简明而清晰的语言说一遍。
  当然事关秦朗那部分，她则是含混地一笔带过。
  人心难测，虽然目前看来苏家夫妇人还不错，但那可是让凌家夫妇都庞大的利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升起别样心思。就算他们不会，那苏家其他人呢？
  所以干脆从一开始便不要提及。
  “那天约好，你们中考后会来接我。上午考试完想起这事，我便过来问下小区保安。得知你们果然来了，就回了凌家别墅，然后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气，苏音终于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她本就问心无愧，这会也是完全保持中立，以旁观者来描述，未加丝毫感情色彩，对自己反抗吴瑜的举动也是平铺直叙、没有刻意美化。
  这种客观的态度，很容易便让人相信她所说内容。
  对面的苏家夫妇早已石化。
  原来这就是凌家竭力要收养音音的原因。
  明明是为了自己利益，却摆出一副慈悲的脸孔。口口声声说为孩子好，扭曲事实。
  嘴上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私下里却把音音当拖油瓶，吃个早餐凌家人都得摆脸色。
  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觉得音音没有利用价值，不管她马上面临中考这等人生大事，毫不犹豫地将她赶出家门，让她流落街头。
  桩桩件件，已经超过了这对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妇认知。
  这是人干的事？
  孟田芬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半是吓得，另一半是气得。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
  最让她不解的还是梦梦。
  她知道梦梦性格有些霸道，不过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恶劣的事。
  出言挑拨、出手陷害，自己出手不成就雇人，那些小混混可是险些害了音音一辈子……
  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的孩子，孟田芬心底还是很有感情的。可如今音音言之灼灼，为人母的本能告诉她亲生女儿没有说谎。心底有些无法消化这巨大的差异，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与她相比，苏建军倒是很容易便理解凌梦所作所为。
  梦梦从不是媳妇所认为的贴心小棉袄。他曾亲眼看到过梦梦偷偷掐儿子，而且她也不止一次赌气说要把弟弟丢掉、或者提议扔给奶奶去养。
  不过毕竟是自家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梦梦还是第一个孩子，而且很长时间内家里只有她一个，他虽然没说，但心底还是疼这个女儿多一些的。他当爸爸的也不好管教半大女儿，想着男孩子就该多摔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铁证如山，梦梦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心里天然滤镜撤去，好多事看得更清楚。
  梦梦那孩子心肠有点硬。
  而凌家那对夫妇，心肠只比她更硬。
  从这个角度想，他们做得那些事也就很容易理解。理解归理解，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偏偏他只是个普通农民，凌家家大业大，他们拿对方根本没什么办法。
  生平第一次，苏建军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这种心情，甚至连当初被梦梦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谴责又土又穷时都从未出现过。
  那种无力感徘徊在脑海，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生根发芽。
  苏音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兑点灵泉水弄得没那么甜。加了灵泉的果汁凉滋滋的，味道更加美好，握着玻璃杯慢悠悠喝着，她边观察着凌家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