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分钟，只有祁唯羿从侧台走上来。
  他身上裹了件宽大的风衣，胳膊没有伸进袖子里，从领口伸出小手手握住话筒，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祁唯羿站在中央，跟台下观众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美颜盛世队只有脸的队长，祁唯羿。”
  只有脸，对自己的定位无比贴切。
  “唯唯，你们组只有你上来吗？”主持诧异的朝后面看了眼，没见到人影。
  “是的，其他队员今天特别的盛世美颜，不能随便露面，他们想申请直接开始表演。”祁唯羿深谙如何勾起观众的好奇心，比主持人更会卖关子。
  主持暗暗有股即将失业的危机感，顺着他的意思说，“好吧，接下来，我们把舞台交给神秘的美颜盛世队，加油哦！”
  祁唯羿轻轻点了下头，走到舞台边跟场控交涉。
  全场灯光压到最暗，只有观众席上灯牌提供照明。
  前排最显眼的位置，拉开一条长达十米的巨幅的灯牌，上面红色的字blingbling闪闪发光。
  ‘美颜盛世祁唯羿，超绝可爱祁唯羿’
  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受到赞扬，祁唯羿表示非常满意，难得朝自家区域笑了下，脱下罩在外面的风衣交给等在舞台边的刘全。
  旁边响起摆道具的响动，其他组员跟着工作人员上台，躲在道具场景后面等待开始。
  正中央一束光打下来，照亮舞台中央七扇纸糊成的门，映出门口影影绰绰的身影。
  “请欣赏音乐剧，《9102》。”
  祁唯羿念出全场唯一的台词，端起摆了七个酒杯的托盘走向灯光中央。
  看清楚他身上的衣服，观众们瞪得眼睛都直了。
  这些天黑料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不追星的路人都在吃瓜，他们这些每期都追的观众当然更清楚。
  本以为祁唯羿会把陪酒的事当成黑历史，深深掩埋起来，从此永远尘封再也不提及。
  谁知风头还没过，他又重新以服务生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迫使所有人重新回忆那场轰轰烈烈的全网尬黑。
  祁唯羿端着托盘走到正中央的道具门前，敲了敲，那道门转过来。
  穿着渔网丝袜的胡文星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吧里标志性的高脚椅上，从托盘里端起酒杯，画着烟熏妆的眼睛斜斜扫视祁唯羿。
  “你是来这里卖身的吗？”胡文星念词声音略高，明明声音不像女性，配他的装扮却毫不违和。
  祁唯羿愣了下，睁大眼睛，看样子正要辩解。
  “shut up！脏死了，你别跟我说话。”胡文星翘起兰花指点了他一下，起身虚虚搭住祁唯羿的肩，绕着他走了圈，刻薄说道，“我瞅你挺干净一个人，为啥不出去找个正常工作？你都在酒吧工作了，别人骂两句说你出来卖的怎么了？陪酒跟出来卖有什么区别。”
  念完词，他走到舞台中央，斜过大长腿手顺着脚踝缓缓往上爬，抚摸撩拨自己的身体。
  标准的女团舞动作，风骚又浪荡，同时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唱出歌词的部分。
  “你轻贱龌龊
  你颓溺堕落
  都怪你放浪还不检点
  我伸张正义
  我惩奸除恶
  我该制裁你的秽乱”
  听胡文星唱完，祁唯羿目光黯淡，终究什么都没说，继续去敲下一扇门。
  转过来的是穿cos服的人，端起酒杯走过去直接泼在胡文星大波浪长发上，噼里啪啦数落道。
  “我瞅你挺周正一姑娘，瞧瞧你穿得都是啥乱七八糟的。人家好女孩从来不往夜店跑，来酒吧都是些什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骂完他也不喘气，转向祁唯羿道，“你没爸妈是吧？有人生没人教难怪是个废物，像你这种孤儿就该凄凄惨惨，哪有资格过的比别人好。”
  “shut up！”
  祁唯羿想要辩解之前，再次被剥夺话语权。
  台词结束之后还有唱的部分，跟胡文星总体差不多，但是歌词内容稍微有些改变。
  祁唯羿叩开第三扇门，是穿短裙小背心的那个，出来之后按照之前的流程照旧逮住上个人怼。
  “我瞅你挺可爱一孩子，咋总把自己倒腾的奇奇怪怪，还觉得二次元是白月光。你咋不冲到马路上让车撞死，永远滚去你的二次元呢？”
  ……
  节目开始之前，谁都没想到他们交出的是这样的舞台。
  观众席窒息的静默，想到自己曾经对别人爱好指手画脚，羞耻的几乎不敢继续看下去。
  在别人眼里，她们是疯狂的追星族，同样不被理解。
  整个音乐剧把偏见摆在台上，将不同圈子的冲突与互相不理解融入表演中，还把祁唯羿近些日子遭受的一切，又赤裸裸的重现在台上。
  见台上的少年一次次敲门，眼神慢慢从明亮到黯淡，大家仿佛看到曾经从自己嘴里说出的那些流言，像刀子一样肆意伤害少年。
  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没有达到万般完美。
  随着演出推进，祁唯羿动作从最初的轻快变得沉重起来，终于，他敲开最后一扇门。
  穿着洛丽塔的孙槟走出来，可爱的如同童话里的公主。他的歌词稍微温和些，可本质依旧苛刻。
  “……你头发留这么长还化妆，没见过比你更娘的男人了。”
  孙槟唱完自己的部分，音乐戛然而止，全场灯光灭了下来。
  隔了十秒，舞台重新亮起，台上只剩下站在边角，抱着空托盘的祁唯羿，纸门重新转过去。
  ‘撕拉——’离祁唯羿最近的纸门被从内撕开，孙槟破门而出，用原本的声音和语调说，“为什么要用头发长短判断性别！”
  ‘撕拉——’
  “大清早都亡了，还要求女孩圈地自封闭关锁国呢？”
  ‘撕拉——’
  “我喜欢二次元，可我不是幼稚的疯子。”
  “都已经…9102年了！”
  第16章 祁唯羿你真活该！
  “天呐…我好像被祁唯羿洗脑了，我居然觉得黑他的键盘侠好过分啊。”
  “醒醒啊！那是个划水废物没有业务能力，难道不应该黑吗？”郑龚的粉丝兼祁唯羿死忠黑急了，夺过同伴手里的投票器，“说好的废物一生黑呢？你居然还想给他投票！”
  “就是很过分啊，唯唯都只剩下脸了，你们还要黑他！”祁家独唯们听到第一句骂声，就已经崩溃的泣不成声，哽咽的控诉，“我宝宝多委屈啊，你们是不是人！”
  “对啊，居然还有死黑子还骂唯唯丑！”
  “艹！别的我都忍了，谁喷颜值老娘跟他拼命！咱们家唯唯只有脸，绝对不能黑他的长相！”
  明明你们听起来更像黑子。正中央祁涵如坐针毡，犹豫着该不该提醒她们——
  自家弟弟除了脸之外，脑子还特别好使。
  只要他愿意稍微努力那么一点，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完美，比如这次舞台。
  奈何，祁唯羿在努力上面，向来吝啬到极致。
  “再给我十秒，让我整理一下语言。”主持人登上舞台，站在七个装扮鲜明甚至称得上漂亮的男选手旁，思维能力有些混乱。
  孙槟和胡文星把中间位置空出来，企图让祁唯羿融入他们中。
  小魔鬼意味深长的扫视他们，嫌弃又夹杂几分怜悯。
  他叹息着摇摇头，远远躲开队友们绕过整个队伍站在主持人旁边，分明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遭受整整两周折磨，还被罪魁祸首鄙夷的组员们炸了，不顾身上装扮，扑过去逮祁唯羿。
  “祁唯羿你几个意思，我们搞成这样谁害得？”
  “你把自己摘出去不穿女装，现在还想脱离组织吗！”
  “等会散场别走，我今天必须把你按住套裙子！七件全给我穿一遍！”
  “乱跑什么呢，滚回你的c位去！”
  别的组表演结束之后，都喘息着互相加油打气。
  美颜盛世队表演结束，只想揭竿而起发动起义，把压迫他们的魔鬼按住穿女装。
  现场观众被几个大男孩独特的互动逗笑了，可怜祁唯羿的粉丝们，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下一刻又乐呵的停不下来。
  “我一定是后妈，我看到宝宝被人家欺负，居然特别高兴。”
  “报应啊！全都是报应！祁唯羿你真活该！”
  “只有我想哭吗？崽崽终于不被大家排挤了嘤嘤嘤…”
  “虽然我很想看你们现场给队长换装，但是录制时长已经快超时了。”主持终于找回正常状态，在所有人失望的唏嘘中把控流程，“还有最后十秒钟的投票时间，请大家给创作组里，你更喜欢的战队投票。”
  倒计时结束，在统计得票的间隙，主持照例跟选手互动暖场。
  “很稀奇啊……我没有说你们女装不好看，各位今天打扮都非常漂亮。”主持生怕失言惹误会，求生欲很强的解释完，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怎么会想到在表演这种反串舞台？”
  “问他！”选手们齐齐指向祁唯羿。
  “哦，本来觉得很有趣。”
  祁唯羿满脸天真纯洁，像个善良的小天使。
  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纯良。
  大家听到本来，还以为后面有什么反转。
  结果祁唯羿顿了两秒，补充道，“后来发现真的很有趣。”
  其余选手：……
  他们曾经天真的以为女装是舞台设计的一环，原来只是队长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