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盼对着平板胡乱向后滑动的几页，想把这屈辱的篇章翻过去，却不小心点出了娱乐头条，整版关于云芳菲的新闻便跳了出来，她还来不及关掉页面，陆辰良却伸过一只手来阻止。
  陆辰良一针见血地道，“你该不会还没看过读过和云芳菲有关的新闻吧？”
  舒盼的确还没关注云芳菲的娱乐八卦，但她自有别的根据，“易南说，不需要去纠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
  陆辰良将平板上的头条点击放大，重新摆到舒盼面前，“他这话只对了一半。如果是云芳菲或者任何一个曾经被热点困扰过的艺人，当然不应该过分关注外界的风评。可你不一样，没有过经历，怎么谈放下？”
  舒盼很不想承认，自从她出院以后，的确刻意回避着娱乐新闻。
  无论许珊有多么热烈想和她讨论八卦的心，她都提不起劲来，以至于还没用手机看过几条娱乐新闻。尤其是关于云芳菲的新闻，她更是直接屏蔽了。倒不是舒盼一点都不好奇，只是当她自己成为了‘云芳菲’以后，每次看到新闻当中的人物都觉得古怪得很——那热点的主人公，好像是她，可又分明不是她。
  陆辰良放缓了跑步机的节奏，“你应该看的，以后每天这个时间段，你都应该来看看自己的一言一行是怎么影响外界的，是怎么影响‘云芳菲’这三个字的。”
  舒盼由慢跑渐渐转变为快步行走的节奏，她努力调节着心率和呼吸。陆辰良递了一杯水给舒盼，示意她刻意稍作休息。舒盼接过矿泉水瓶，为表决心昂头喝了一大口。这才敢点开娱乐资讯浏览，而最上面的一条俨然就是她和陆辰良在大门口的亲密照，大写加粗标题：整形初见成效，云芳菲重获l君欢心
  舒盼差点没一口水喷在平板上，她微调的成果和陆辰良有什么关系？！
  陆辰良对这类新闻免疫已久，他扫了眼新闻的配图照片，调侃道，“这张拍得还可以。” 舒盼不死心，她一把拿过平板从跑步机上走下来，连续翻了好几条新闻。“云芳菲默认因情伤整容”，“云芳菲和l君恋情成迷”，“l君默认云芳菲整容，暗示两人将公布恋情？”“云芳菲与l君同居，力证情伤系谣言”……居然每一条都要和陆辰良扯上点关系。
  舒盼皱着眉头看向陆辰良，“这风向也变得太快了吧。” 她以为，至少人们还会对云芳菲整容的事情多留心在意，没想到最吸睛的部分还是她和陆辰良的恋情进展的关系。
  陆辰良十分淡定，“能联系起来的内容一个都不放过，这就是媒体的娱乐精神。你以为单单一个整容的新闻能够热闹几天，早就不够满足观众的好奇心了。”
  舒盼心里还有其他困惑，她小心翼翼地道，“我能问……”
  “问。”陆辰良只说了一个字，他早已习惯舒盼发问的频率，几乎每一件关于云芳菲和自己的事情都值得她发问。
  “你和云小姐为什么从来都不公开呢？”
  这是一个让舒盼颇为古怪的地方。
  明明云芳菲和陆辰良的亲密照满天飞，可两个人从来不承认关系，而且对恋情的说法从不统一。这直接他们的爱情故事被媒体编造成了n个版本。无论是什么场合，什么访问里，陆辰良都只将和云芳菲关系描述为普通朋友，对其他的绯闻也从不给予反应。而云芳菲的态度则截然不同，她几乎做什么事情都乐意打上‘陆辰良’的tag，对各类cp站的应援更是给予积极的反馈。
  这样一比较，云芳菲仿佛就是为公司老板痴心等待的苦情女艺人，而陆辰良……则是典型的渣男人设。
  她这个问题问得既真诚又愚蠢，让陆辰良都有些忍俊不禁。他本来就是一个对外界的看法很淡漠的人，既乐得帮公司一姐地位的人做做戏，又懒得理会云芳菲如何这种暧昧关系做利益最大化。久而久之，陆辰良自然被后者捆绑在一起。
  可炒作归炒作，公开的女朋友这个位置，他一分一秒也不愿意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占着。
  陆辰良走过去收起舒盼手上的平板，“我和她没有什么好公布的内容。媒体拍到的那些就是全部。剩下的别人怎么脑补，我根本不在乎。”
  这似乎是个避无可避的问题，可舒盼总觉得陆辰良似乎每次都有意只回答一半，“那云……不对，那我呢。有必要继续和我拍这种照片吗？”
  陆辰良站了起来，他走到舒盼的面前，“第一，我要他们知道，云芳菲已经和我复合了。这样你才能顺理成章住出入我家。第二——”
  陆辰良将手上干净的粉色毛巾扔到舒盼头上，“你和她不一样。以后私底下我禁止你把自己和云芳菲混在一起比较。你还是多集中在接下来的考试上吧。”
  舒盼被毛巾盖住脑袋，她随手擦了几下脸，拿下毛巾，发现陆辰良已经不在自己眼前了，急急地追上去问道“什么考试？你说得明白一点。”
  陆辰良猛地回头，逼得她在后面急刹车，两人差点就正面相撞，“你要去徐喻铭电视剧的宣传。你们剧组要顺便聚散送送他，因为他就要回香港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舒盼过了一遍脑子，还没回味过来。
  陆辰良看着舒盼神色转换，渐渐没有了八卦自己情感生活的心情，他感觉心情大好，又给补了一句，“本来我也要去，不过想想看，既然你这么不满意和我同框。那我今天还是暂时不要去好了。”
  舒盼没注意陆辰良的后一句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聚餐？这么说整个《明凝传》剧组和云芳菲对戏的主人公都会在场…
  李嫂从杂物间里走出来，她用包含慈爱的目光，从二楼的这个窗户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陆家的男主人和新入住的舒盼小姐在底下交流感情。
  多么朝气而美好的画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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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易南新派的新助理小欢就位了，她带着舒盼来到新的美容院，要为晚上出席宣传做准备。易南的贴心程度超乎舒盼的想象，小欢对整个计划的情况十分了解，但又不至于越界询问一些私隐，这让舒盼减负了不少。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不过花十几分钟便熟络了起来。
  在烫卷头发的时候，舒盼收到了来自一条许珊的信息。
  许珊：盼盼，我给你发张图片，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其实这三个月她们两个的联络并没有断过，但碍于舒盼签署的保密条款，她只得对自己近来的工作三缄其口，谎言说得多了，反而感觉有些愧对许珊待她的真诚了了。可许珊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她最近参加了k台一个舞蹈类的选秀节目，开挂一般一路杀进了半决，依旧每天不间断地着配了自拍图的微博。
  等图片缓冲出来，舒盼点开一看，诶？巧了，许珊好像也在类似美容院的地方做造型。于是她立刻回复：你在美容院？
  许珊的情绪看起来非常兴奋，她连发了三个激动流泪的表情：我的节目明天就要播了，预播的片段有特写，居然有我正脸的好多特写！！！等会儿要补拍一个赛前视频，我求着师姐带着我们这组去美容院蹭个vip弄发型。就是之前我和你说死贵死贵的那家，我现在就在这里等着和明星偶遇呢。
  舒盼笑了，如果许珊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的话，两个人估计要抱着欢呼了。她将图片双击放大看看，更巧了，许珊这家美容似乎还是她现在所在这家的分店。而她再一细看，这张照片背后的人影也有点眼熟……
  舒盼下意识地抬头，扫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打扮，这才感觉有点不妙——许珊这图拍得不就是自己的背影吗？！
  第36章 再遇许珊
  舒盼的头发还被烫发器向上束起，她向后小幅度地转了半圈, 扫了一眼不远处候坐的沙发, 果然发现许珊正和其他几个女孩一起坐在那里。
  小欢看见舒盼的动作, 迎上来询问, “你要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拿吧。”
  舒盼的表情一言难尽, 她压低声音道, “恐怕我有麻烦了，有个朋友也在这里。”
  让她直面余施洛这种和云芳菲有过节的人物，难度其实不算很大，因为女人仇恨和厌恶的情绪往往难以和理智并存, 她只需要适当激怒对方来自证身份就可以了。可面对自己的熟人，要如何假装她不是舒盼。
  那估计会是个很大的问题。
  小欢立刻警觉，“是认得你, 还是云小姐？”
  之前易南调她过来做事情的时, 特别吩咐过要将舒盼一切的服务翻新。首要的就是常去的美容院要换了, 避免类似撞见余施洛的事件。所以小欢特意选择了原来那家美容院最新开的分店。这家店虽然所处的位置不够好，但胜在人员充足, 用来分流其他店面的客户是完全足够的。
  可巧的是，避开了云芳菲的冤家，却躲不掉舒盼的熟人。
  舒盼便通过镜面观察着动态边向小欢解释现状，“她两个都认得。”镜像里，坐在角落的许珊和周围几个女孩互相推搡着，似乎正朝自己这个方向小声议论着些什么，随即许珊站了起来。
  舒盼急着一把拉过小欢挡在自己身边, “来了，来了。”
  许珊朝舒盼的方向走过来，可她看也没看到，径直越过了舒盼，走向了离她三四个位置远的邻座。
  诶，原来她不是来找自己的？
  舒盼拉着小欢做人肉挡板，继续偷偷观测着许珊的下一步动作。邻座的位子上坐了个刚刚做完造型正闭目养神的男人，只见许珊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一支签字笔和小本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座位上的男人。
  小欢凑到舒盼耳边，“你朋友好像去要签名了。”舒盼点点头，“看来是没看到我。”两人的焦点齐刷刷地移动到邻座男人的身上，舒盼这才隐约认出这人貌似是自己在资料中读过的人物，
  他是黎……
  小欢和舒盼互看对方一眼，“黎剑辉。”
  邻座的那个男人旁边还站了一位衣着干练的中年女性，应该是他随行的经纪人。远处看去，男人留着一头栗色短发，单一个侧颜剪影也十分吸睛，高鼻梁，深眼窝，从嘴唇和下巴的线条完全符合美男子的黄金比例。但不知是不是上妆完毕的缘故，他的皮肤质感极佳，看起来比一般的女星还要白嫩妖孽。
  这么标志性的阴柔长相，这不正是五年前和嘉扬闹天价解约的黎剑辉吗？
  许珊索要签名的举动显然打扰了他的清净，但黎剑辉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屡见不鲜，他微笑着接许珊的签字笔和本子，迅速地写了几张签名，递还到许珊手上。两人紧接着又合影了几张，隔着老远，舒盼都能感受到许珊激动的情绪，她抱着签名的本子兴奋得不行，低头连声感谢着黎剑辉，随后转身对着同行的女孩们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仿佛是个初次传递情书的少女。
  舒盼看得乐了，许珊果然到哪里都是许珊，她正准备放下一颗悬着心，旧手机却在桌面上因为微信消息而震动个不停，舒盼赶紧抓起手机调成静音，可经过她背后的许珊听着这动静却停顿了脚步。
  许珊感觉有些纳闷，怎么自己每发一条，这附近就有一阵震动伴随着响起。她转身四处找了找，正看到一双手正紧握着一部款式老旧的智能手机。
  这手机倒有些眼熟，可是这人……会是舒盼吗？
  舒盼浑身的血液好似都要停止流动了，就在许珊快要过来搭话的那一刻，她忽然急中生智将自己的旧手机塞给了小欢，用命令的口吻道，“我难道没和你说过，工作的时候要关机吗？”
  小欢心领神会地配合着舒盼，她接过手机顺手直接给关了，低头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许珊的这声问候卡在嗓子眼里，她转头仔细盯着这个开口训斥助理的女人，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虽然这人的侧脸长得和舒盼有几分相像，但细细看来，这两者的气韵却迥然不同。
  舒盼做事带着一股独特的亲和力，仿佛那种温和和谦逊早已成为她内化的气质，从而在她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感觉到善意。可眼前这人虽然好看，却美得让人不想靠近，她说话时微微昂起尖俏的下巴，冰冷刻薄的语气，哪里有一点她家盼盼的萌感？
  要真的比较起来，这女人估计还比较像那个失踪了一段时间的云芳菲呢！
  许珊心中却自己认错人的看法确认无误，她不想招惹这种难搞的人物，于是缩回了身子，从舒盼的边上悄悄地走开了。
  许珊坐回沙发后不久，终于等到了造型师服务的空位。舒盼眼见着许珊和同行的那一群女孩一起被带到了自己看不到的位置，这才放下心。
  小欢将舒盼的手机还给她，舒盼客气地道，“谢谢，不过这件事情……你可以不告诉易南吗？”
  她之前曾被易南建议过工作时间要把一切私人物品都收起来，可是她却没有照做，毕竟现在她浑身上下也就手机这一个东西还属于自己，剩下的全是云芳菲的标配。
  小欢眨着眼睛，一脸的玩笑，“虽然我是易南调来的，可是也不一定要事事向他汇报啊。我有分寸的，不过你这手机太危险了，平时还是都关机着吧。免得再闹出事情来。”
  舒盼长出一口气，她吐了吐舌头，将旧手机塞进包里，“好，听你的。”
  许珊这个小插曲后的十分钟，舒盼的卷发造型终于新鲜出炉了，理发师最后给她上了一遍蜡，便宣布了发型部分的结束。舒盼不敢在外面继续待下去，生怕许珊什么时候折回来就会和她撞个正着，小欢领着她准备去单间试穿衣服，两人途经柜台的时候，却恰好目睹了大堂经理正在被刚才黎剑辉身边的女经纪人责骂。
  “你们的服务质量下跌得这么严重，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了？”
  大堂经理保持着一贯的谦和态度，“女士很抱歉，我为刚刚那位小姐的行为向您道歉。是我们考虑得不周到。”
  女经纪人的不满没有丝毫的消减，“道歉就不用了。刚才那个要签名的，还有她那一群没教养的朋友，我要你把她们请出去，否则我们阿黎现在就退了会员。”
  大堂经理对她蛮横的解决方案十分无奈，“您的要求……我们会和店长传达，还希望您耐心等待。”
  女经纪人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这套说法我听得多了。她刚才的行为已经严重打扰到了阿黎休息。我就不信了，像那种货色的丫头会是你们店里的客人，你去给我把店长叫来，我要看看她的会员资料，如果她不是vip，凭什么能随便进出二楼？”
  大堂经理一听这话，顿时面露难色，虽然许珊那一行的客人并非是vip客户，但的确是某个人物托了关系安排进来的，就这样贸贸然把人拉进黑名单，万一开罪了哪个托事的高层或者贵客，这责任他肯定担当不起。可要是不顺遂了眼前这黎剑辉经纪人的要求，恐怕闹大了这事情美容院也不占理啊。
  听着女经纪人还在用各种难听的字句形容许珊，舒盼低垂着头，她的手不自觉地篡紧。她想起当时在会议厅里和云芳菲的代言商交涉的情景。当时资方故意将易南留在门外，偏留她一个替拍的人在里面接受种种不满和辱骂，而他们说的最多一句，不过就是‘像她这种替身’……
  小欢对舒盼小声地耳语道，“本来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过黎剑辉的经纪人cc姐出了名的不讲理。所以这次估计你朋友不太好办了。”
  舒盼拉了拉小欢的手臂，低声道，“小欢，我可能要闯祸了。这次你记得完整地汇报给易南，但这件事情不怪你，责任我一个人扛。”
  小欢一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意思，手上一松，转头一看舒盼，她已经迎着前方还在争论不休的两人走了过去。小欢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也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舒盼徐徐走到大堂经理的身边，伸手一把摘下他的名牌，放在手中把玩，“你的工作牌暂记在我这里。去把店长叫来吧，我正好也要退会员。”
  她的话音量虽不大，但却足以引起柜台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女经纪人和大堂经理也都微微一愣。细看之下，眼前说话这人的容貌有些熟悉，但却和记忆中的样子差别很大，而但凡稍微看点娱乐新闻的人都会认出她来——这不是已经好久没露面的云芳菲吗？
  众人因为舒盼的忽然出现而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大堂经理率先恢复了理智，他从容地开口，“请问云小姐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舒盼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她踩着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动，“有。而且我和这位女士一样，对你们的服务质量很不满意，所以我才要退会员。”
  “请问……”
  舒盼没有看大堂经理，反而转身对着那位女经纪人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推荐来的客人，不能和我一起待在二楼，反而要被其他人赶出去呢？”
  第37章 预支薪水
  舒盼说的这句话，直冲大堂经理和黎剑辉经纪人的争论中心而去。一时之间,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因为谁也没想到, 那个咋咋呼呼地找黎剑辉要签名的女孩, 居然是云芳菲推荐过来的客人。
  大堂经理充满困惑地看向边上的助理小欢, 他所在的这家美容院本就是靠高品质和高口碑出名的, 这种所谓被名人推荐过来的情况并不在少数。但他显然也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了，明明云芳菲是由他下午亲自接进来安排的服务，根本不存在什么同行的伙伴。
  小欢小幅度着点着头，拼命朝大堂经理使着眼色。舒盼就这么走上去为朋友解围, 现在拖云芳菲的名字出来背锅估计是唯一能快速解决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