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作者:尖椒鸡推广大使      更新:2022-08-31 15:37      字数:4365
  10 从未后悔
  徐开慈没有真的睡着,他极度累和难受的时候反而睡不着,只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想闭着眼睛这么熬着,熬到大脑停止运转了,就算睡着了。
  “不过就不过。”
  这句话听着就是气话,他不会真的生气,回头有力气爬起来了,就去哄哄程航一,程航一也就心软了。
  这样的吵架他和程航一又不是没吵过,每次程航一都会被气得口不择言,讲一大堆这种没用的屁话。
  但终归是小朋友,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不定都不用等到徐开慈有力气爬起来,半夜程航一就又抱着枕头回来钻进被窝里了。
  外面护工还在收拾残局,玻璃片估计飞得到处都是,这会扫地都能听得到叮铃声。
  徐开慈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他在想到底要找个什么理由和借口把她换掉。
  程航一其实说得也没错,两个人过日子,总是有个人来监视着一举一动有什么意思?
  过日子嘛,吵吵闹闹总是有,可传到父母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梅静会觉得程航一没有照顾好他,徐春晔又会觉得他活该。
  徐春晔总是会把“徐开慈我看你迟早要后悔!”这句话挂在嘴边,他一直在等着徐开慈后悔那天,等着徐开慈走投无路回到家门口,伸出瘫手敲开大门。
  这样徐春晔就可以居高临下地训斥他这些年做的孽障事情,然后再扮演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可是徐开慈好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包括到今天,他变成一个连吃饭都需要别人帮忙的瘫子,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没有错,何来的后悔。
  更谈不上知错悔改。
  他不后悔非要学二胡,不后悔坦白性取向,更不后悔的是瘫痪后执拗地和程航一搬出来。
  徐开慈小的时候,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
  那会梅静还处于半隐退状态,偶尔还是会有剧本找上门。徐春晔的幕后事业则如日中天,话剧和电影连轴转,最高纪录一年拍了五部电影,两部话剧,是圈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夫妻俩实在没那个闲工夫,去照顾一个什么事情都需要操心的小孩子,只能把徐开慈扔给已经从文工团退休的外公。
  小小的徐开慈就是在那会爱上了民乐,他弹过中阮,吹过笛子,连琵琶他都能弹一点简单的曲子。
  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二胡。
  喜欢就愿意钻研,起初只是因为外公房里有这些乐器,他感兴趣外公就都交了点,反正爷孙俩在一起,就当一个消遣。小孩总是无邪又认真,虽然练琴的时候手指头总是很疼,但也每天咬着牙一脸认真地端着二胡一练练好几个小时。
  他那会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退,一脸认真的样子,再配上他眉间那点隐隐约约的红痣,看着就觉得像画像上的乐童小娃娃。
  后面徐开慈的外公才发现,自己的小外孙哪里只是简单地感兴趣,他是真的喜欢。
  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教徐开慈了,外公帮徐开慈重新买了一把二胡,带他找了一个专业的老师送他专门学习。
  大概是他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四年级都还没有上完,徐开慈就已经把音乐等级考试考完。只是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个当成是兴趣,一直都觉得二胡这门乐器,是他要一辈子追随的,甚至幻想过要以二胡为自己的职业。
  在梅静把徐开慈接回家的时候,徐开慈已经学了快一年的一对一课。
  他兴致冲冲地把自己在市里拿的奖状给徐春晔看,期待着这位陌生又熟悉的父亲给予他肯定,给予他褒奖。
  可徐春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错,随后就把奖状和奖杯搁在了桌子上,不再提关于二胡的只言片语。
  终归那会还是孩子,对执念要得到的东西总是会直截了当地问:“爸爸,你不表扬我吗?我全市第一呀,同一个老师手底下的同学都很羡慕我呢!”
  徐春晔转过身来,对他说:“一个二胡比赛罢了,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你也要到好好学习了,这些没用的事情没必要那么上心。你可是我徐春晔的儿子,以后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拉二胡?”
  徐开慈突然觉得好像没什么话说了,一句想说的都没有。他今年十三岁,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他是国民女神和大导演的儿子。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这张远超同龄人样貌的脸,还有就是他一日也不敢懈怠的二胡。
  现在属于星二代的光环还没享受到,枷锁倒是提前套上来了。
  从那会开始,徐开慈好像就没有寄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过什么支持和鼓励。
  既然他喜欢和热爱的事情和父亲期许的并不一样,那就没必要再去争取什么东西。
  还好徐春晔依旧很忙,家里只有还算宽仁的梅静在,就算他连着练好几个小时的琴也不会怎么。
  高中的时候,父亲希望徐开慈学编导,又或者是表演,反正家里给他铺垫的资源已经够多,进了这个圈子也只会让他更好,省去了很多摸爬滚打的麻烦,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那是隔了那么多年后徐开慈第一次和父亲单独在书房谈话,谈以后徐开慈到底要做什么。
  不同于小的那会,现在的徐开慈已经完全长开,即使是穿着宽大的校服,也挡不住他的俊美。
  徐春晔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吃这碗饭的,激动地和他说了一堆,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要是徐开慈听话,只要进了大学,就可以把好剧本摊开了给徐开慈随便选。
  可徐开慈已经十七岁了,这十七年来,这个叫父亲的人,极少问过他的生活,更少关心过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他只会在徐开慈太闹腾,在学校闯了点芝麻大的祸事时,指着徐开慈的头骂道:“你迟早要后悔!”
  徐开慈当然没听他的,过了一个星期,徐开慈就背着他的二胡拿着他的行李独自一个人飞往北京。
  后面一直到艺考合格证下来,他才通知的家里,他拿到了几所音乐学院的合格证。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九月份开学,他就应该是在音乐学院的民乐系里上课了。
  那是徐春晔第一次打了徐开慈,重重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五个手指头印立马浮现出来。打的徐开慈火辣辣的疼,疼得生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会徐春晔也说了他迟早要后悔,可徐开慈还觉得挺高兴的,根本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和家里谈崩后,他扭头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上高中的时候他外婆送了他一辆非常酷的越野自行车,速度快,性能好,最重要的是骑在上面非常拉风。
  他找了一个空旷的下坡路,在上坡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刺,然后直挺挺地冲了下去。在放声大叫里体会速度和风带给他的刺激和热血,把所有对他的不认可都丢在这风里。
  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徐开慈谈了他第一个男朋友,也是要准备和他一起去上音的一个小男孩。
  按照他今天的审美,其实那个男孩子没什么特别的,但当时他的一双狗狗眼,看起来纯真又动人,实在让徐开慈难以拒绝。
  好长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孩子,连同现在不随便说出口的“永远”、“以后”这样恋人间对未来美好期许的词汇都在那个男孩子耳边说了无数次。
  毕业典礼那天,学校里有个仪式是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可以是老师,也可以是学生。目的无非就是感恩老师,祝福同学。
  徐开慈一直没动静直到老师走了以后,他直直从最后一排,走到了那个小男孩前面,一把抱起那个小男孩,一脸明媚动人地和那个小男孩说:“志愿表上,填上音,我和你一块上同一个大学。”
  尽管后面他们分手了,但当时的感情是真的,对音乐的执着,和对那个小男孩的喜欢都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过后悔,从他的专业,到他的穿着打扮、做事风格再到后面和家里坦白性取向。
  他都没有后悔过。
  包括后面和程航一在一起,被父亲知道后不由分说拉回家差点打断了根棍子,他都没有低过头。
  打完了哼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他都没有后悔过。
  不但没有后悔,出了家门的头一件事情,就是笑嘻嘻地打电话给朋友们约了次ktv,还去学校牵着程航一的手把他带到ktv门口。
  还好那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就算发现了他脸上的伤口,也因为夜色的关系不觉得有多严重。
  或许也是太熟,大家也默契地没有过多地问他什么,保全了他徐开慈的面子。
  那天晚上他忍着身上的疼,坐在麦克风前唱了首《不死之身》。
  唱到“地球毁灭了以后,我仍爱你爱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他那双好看动人的眼睛一直笑着看着程航一。
  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管他天高地厚,谁能拦得住他?
  不怨岁月,不败天地。
  只要他想,只要来自于他心里的想法他就不会后悔。
  徐开慈还记得,那首歌还没唱完,程航一就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那会的程航一发型还没有梳成现在这般成熟,还是一副学生气的模样。ktv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一半的俊秀。
  还未再看清那剩下的一半,徐开慈就被程航一凑过来揽着腰肢亲吻了一下。
  怎么能让小朋友主动?很快反应过来的徐开慈勾着程航一的下巴反客为主,又亲了程航一。
  不同于程航一,徐开慈的技术算得上炉火纯青。
  半首歌没唱完,后面也不必接着再唱,那天晚上徐开慈把程航一带回了公寓。
  什么都是第一次,除了第一次拥抱给了孟新辞,程航一所有的第一次,都交代在了今晚。
  褪下衣服,他在浴室看到徐开慈后背的那些伤,是真心诚意地觉得心疼。
  他不敢触碰,又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触摸徐开慈如刀刻般的蝴蝶骨。
  “疼吗?”
  徐开慈转过神来,笑着摆摆手,“不疼,习惯了。倒是你,后悔吗?这下你和孟新辞就真的没机会了,他有主了,你有我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暖得有点发烫。
  少年人红着脸,眼神忽闪,却又坚定地说:“不后悔,一点也不。”
  十七岁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连二十三四岁都已经又过了三年了。一直到现在,徐开慈都没有如徐春晔的愿,低头回家。
  没什么值得后悔的,至少程航一还没有说过后悔。
  没什么值得后悔的,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没有一败涂地。
  徐开慈睁开眼睛,在黑夜中笑了一声,这一声充满了自嘲。
  “算了……”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轻轻摇摇头,觉得夜里就不应该想那么多。
  透过门框底下的那条缝,他看到客厅里还开着灯,也不知道是护工还没睡还是程航一还没睡。
  他没有办法抬手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整个房间里唯一亮着的,就是门框底下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线。
  他盯着看了好久,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些杂乱的声音。
  突然门框下的光被挡住了一些,勾勒出一个人站在门前的样子。
  门被打开了,那个抱着枕头出去了的人,现在又抱着枕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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