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美的婚事，也要跟她哥一起办。”李爹随口说道。
  “大爷，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到底是李大美的婚事，还是她哥的婚事？”
  “他俩的婚事，既然你问了，这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哥娶亲，她嫁人，他俩的婚事必须在同一天办才行。”可能是觉得既然都说开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李爹痛快说出来。
  从听到李大美不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李大美家是农村的，落后的农村有多少丑陋的恶习，张卫东最清楚。
  “大爷，为什么非要一起办？你老应该也听说过，李大美在读大学，在校大学生是不能结婚的，不然先让李大哥先结婚，等李大美毕业再说这件事？”
  “你是城里人，你不会了解的。”李妈幽幽说了一句。
  这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猫腻，现在好像离真相不远了。
  “既然你是大美的朋友，那我就把事说给你听吧，你正好来给我们评评理，我们这当爹娘的，做得对不对？”
  李大美想拦，他爹说：“脸都快让你给丢光了，反正在京城，也没人认识咱们，说出来也不用害怕没脸。”
  “当初，他哥刚好摔断了腿，家里非常困难，可是她又考上了大学，要给她哥治病，又要给她准备路费，可是家里哪有钱啊，正在为难的时候，县里富户找上门来，说他能帮助我们。”
  “只怕这个帮助不是那么简单吧？”
  李爹满脸愁苦地说：“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谁会好心白白送你钱呢，富户送钱的时候，提了个要求，我一听，反正也不算吃亏，就答应了。”
  “要求，是什么要求？”早就知道不会如此简单，富户家的钱果然不是好拿的。
  “富户要跟我们家换亲。”
  “换亲？”真相虽然已经隐约猜出来了，但是李爹真的说出来时，张卫东还是打了个寒颤。
  换亲，可能是农村对女性最大的惨剧之一。
  李爹点了点头：“是的，换亲。”
  “为什么，换亲的一方基本都是身体有点问题的人，这个富户为什么会找上你们？心甘情愿地把闺女嫁给一个断腿治不好的人？还愿意出钱帮助李大美出来读书？”
  “富户的儿子，这里有点傻，但是他家闺女是个机灵的。”李爹指着自己的头快速的说。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反正不吃亏，瘸腿儿子娶健全的富家女儿，女儿嫁给一个脑子不好的傻子，合着只是牺牲了一个李大美，换来了两家的皆大欢喜，真是打的好算盘。
  再看到李爹有些木讷的脸，张卫东忽然心灰意冷话都不想再跟他说。
  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这么多年，有没有一丝丝的内疚？可能没有，甚至还可能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女孩长大了要嫁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黄氏经常说的话，又无端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他自己的家，如果不是他站出来，他的姐姐妹妹们，要受多少苦？他看向坚强的李大美，如果她自己不坚强，能被人这些所谓的亲人吃得骨头不剩一根。
  李爹还在那边得意地说：
  “富户听说我们家大美考上大学，觉得她脑子聪明，只要跟他儿子结婚，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聪明的，我儿子虽然是残疾，但是人不笨，这桩亲事，他们虽然出了点钱，但也不吃亏是不是？”
  他的心中总以哪边吃亏不吃亏，作为衡量一桩交易的标准。
  婚姻在农村，很多时候就是一场交易，这个富户上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可同样的，李爹又何尝不是。
  他同情地看向了李大美。
  李爹说：“你不要看她，她当时是自己点了头的。”说着他问李大美说：“当时爹逼过你没有？”
  李大美痛苦地摇头。可以想象当时一个年轻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心里是多么的茫然和恐惧，所谓的亲人都来游说，她如果不答应，就是罪大恶极的罪人，就是不关心受伤的哥哥，要被全家唾弃。
  一个年轻女孩，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可是你呢，你上了大学以后，就不愿意回家，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反悔了，你知道你爹娘在村里过的什么日子吗？富户怕你反悔，经常去村里去咱家闹，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哥不能娶媳妇，天天在家跟我们老两口生气，大美，自己说过的话的认是不是？你是不是后悔 了？”
  张卫东心说：“从你答应换亲，拿到别人的钱的那一天，你还有什么脸？李大美为什么不能后悔？”
  李大美听到这里，眼泪哗啦啦地掉说：“爹，娘，你说我自己愿意的，当时我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家里没有钱，我没有路费怎么来上学？”
  这可能就是李爹前面说的，不愧是念了书的，心眼子就是多，一步一步算计着家里，算计着你哥。这句话的出处了，也幸好她聪明给自己想了这个办法，拖了几年，现在眼看要毕业了，两家都开始着急起来。
  “闺女，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回报别人，今天你给个痛快话，到底什么时候结婚，我可等不及了。”
  “爹，钱人家是给了，可是你们呢，你们给我了吗？拿到钱你们就给我哥看病，看病没用完，你们就存着说要留给我哥将来办婚事用，你们自己说，我是怎么进京读书的？”
  李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快速说：“你不是拿到县里的奖学金了吗？这些钱你可没给家里。”
  果然每一个农村家庭都是充满了狗血的。李大美为了读书，把自己卖了，卖的钱却被她的家人收起来，如果没有县里的奖励，她很有可能还是读不成书。
  可你听听她爹说什么？
  纵使是坚强的李大美，一样摆脱不了原生家庭的束缚，她虽然已经出来好几年了，每次面对这些亲人的责难，还是如此无力。
  ”李大爷，李大美的哥哥，办婚礼要多少钱，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张卫东忽然问道？
  听到这里，李大美也惊异地看着他，心说：”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