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昔乐颔首：“原来如此。”
  他说，“这周围人太多了，我们找个地方继续聊吧。”
  马杰里一怔。
  啊？
  这名人类不是来要钱的吗？
  现在目的达成，还有什么需要继续和他聊的内容？
  之前，在知道联络自己的人是这位人类后，马杰里猜测，对方口中的“生意”，应该是叫他出来的托词，所以就没再抱希望。
  难道……
  他恍惚一瞬，连忙跟上。
  何昔乐最近几天一直在星网上闲逛，已经对这里的好几条街道都比较熟悉，他直接走向其中一家类似于茶室的门店，推开——
  推不开。
  何昔乐面无表情，后退一步，仰头看向马杰里。
  马杰里见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他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就将门推开了。
  何昔乐假装刚刚无事发生，走进其中，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爬上去坐好。
  两人点了基本的饮品和甜点。
  何昔乐慢吞吞说明来意。
  “什么！授权？您、您真的愿意授权给我吗！”
  马杰里惊呆了，他身体下意识往前靠了靠，想握住何昔乐的手，但在目光触及对方细腻白嫩的皮肤时，又将手骤然收回。
  ——人类的皮肤看起来实在太娇嫩了，与他们这种皮糙肉厚的感觉完全不同，马杰里总有一种稍微一碰，对方就会受伤的感觉。
  而且人类看起来又那么小小一只，力气也不大，甚至连这家店的大门都推不开，他可千万不能一时激动，捏疼了对方。
  但马杰里太兴奋了。
  他终于明白，对方之前在通讯中说的“生意”是怎么回事。
  马杰里眼神中终于有了光彩，且满怀希冀。
  何昔乐认真点头：“是的。接下来你赚的每一笔钱，都是干净的了。”
  何昔乐原先只是因为太穷，又在补习资料的时候，看到了海欣娜的相关律法，想到了版权问题，所以过来找马杰里索要版权赔偿。
  但在目睹马杰里被抓，以及听到两位老板提及马杰里的“女儿”后，他心软了一小下。
  何昔乐虽然十九岁，看起来是成年了，但其实，他高中没读完就去医院待着治病，心理年龄着实称不上大，对很多事情的处理，也只能尽自己所能。
  在这件事上，何昔乐认为，马杰里已经交过罚款，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要以后不再犯，那之前的事情就算翻篇了。
  当务之急，还是对方的女儿。
  “你也不要这么高兴。”
  何昔乐表情严肃，“以后再售卖，可不能再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误导人了。定价也不能那么高。而且等您赚够应有的钱，就不要再继续了。”
  “这是当然的！”
  马杰里连连点头，“之前都是我的错。”
  他眼眶微微发红。
  之前偷偷摸摸卖照片和视频，马杰里都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赚足一万多星币，更别说等有了人类亲自给的授权书，光明正大售卖——
  马杰里已经可以预想到以后赚的盆满钵满的日子。
  太好了！
  他的女儿终于有钱治病了！！！
  马杰里激动的手舞足蹈：“真是太感谢了，谢谢您不计前嫌，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说着，他一顿，“你刚刚说，赚够了应有的钱……是什么意思？”
  何昔乐轻声说：“之前听到过有关于您女儿的话题。”
  一个大男人，听到这话，终于没忍住，落下热泪来。
  他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擦拭脸上的泪：“见笑了。我只是……”
  他哽咽了下。
  何昔乐摇摇头：“没关系。”
  情绪发泄出来也很好。
  马杰里听着何昔乐柔软的声音，只觉得像是一片温暖的云朵在轻抚他的心灵，他平复了下心情，神色严肃，说：“您放心，我只要赚够女儿的治病钱，就不会继续了。”
  “对了，尊敬的阁下，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既然您都已经授权了，那我可以做点别的吗？照片或者视频太过普通，作为付费商品，其实不太合适。我一直都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比如制作以您为形象的小挂件、终端贴纸、小型娃娃——”
  何昔乐愣住。
  他听着马杰里侃侃而谈，整个人面露迷茫。
  啊？
  啊这。
  本来只是给个授权而已，何昔乐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影响他，何况等以后开了直播，这些照片和视频，肯定都不会再有人购买了。
  但如果售卖周边……
  啊啊啊。
  一想到会有人拿着跟他长得差不多的玩具或者小娃娃摆弄，亦或者将他的照片贴在终端上……
  这也太羞耻了吧！？
  何昔乐立刻支棱起来：“不行！”
  第二天一早，何昔乐被侍卫喊起来吃饭。
  他顶着凌乱的头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昨晚马杰里拿到何昔乐的授权，实在太兴奋，没忍住，一直拉着何昔乐说个没完，还说他这次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绝对不会以权谋私，所以要先拟定好两人之间的合同，约好赚够治病钱就不能再继续，否则十倍赔付给何昔乐，这样大家都好放心。
  就合同的各项条目，两人稍微对了对。
  结果就是，何昔乐睡晚了。
  “阁下，就算星网再好玩，您也不能玩太晚。”
  侍卫有些担忧。
  即便洗过脸，何昔乐一眨眼，依然有生理泪水溢出来。他没睡好，也觉得有些难受，深以为然道：“是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侍卫闻言，露出欣慰的表情。
  天呢。
  人类好乖！
  两人并排前往餐厅，一到地方，就看到闻寄与陛下也在。
  何昔乐被对方冰冷的视线盯住，登时一个激灵，较之前清醒许多，他视线在对方脖颈的黑色纹路上扫过，微微弯腰，打招呼道：“陛下日安。”
  尊贵的闻寄与陛下嗤笑一声：“你就永远只会说这一句吗？”
  何昔乐：“……”
  大事不好，陛下今天心情不太美丽。
  第15章
  终端翻译过来的“日安”，是海欣娜最常规的打招呼方式。何昔乐之前听侍卫们都这么说，才跟着有样学样，没想到竟会因此被陛下发难。
  不过问题不大。
  陛下今天心情不好，他顺着毛撸就好了。
  ——每个人都偶尔会有心情不畅快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时，说话也难免口无遮拦。何昔乐现在寄人篱下，相较于得到的这些，只是被找两句茬，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何昔乐便坦坦荡荡，说：“如果您不喜欢，我下次可以换一种与您打招呼的方式。”
  闻寄与双眸如血，暗沉沉盯着何昔乐。
  何昔乐却并不怕。
  他心想，陛下的眼睛颜色真的很漂亮，阳光一照，像红宝石，如果周身的气势不是这般可怖，面庞上没有那些黑色的可以翻出鳞片的纹路，只单单看眼睛，简直和小兔子一样了。在地球上，也只有动漫里的角色，才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
  何昔乐见陛下不说话，有些苦恼。他老实巴交道：“不过我们蔚蓝星球的打招呼方式，其实也并不怎么丰富，不知道到时候终端能不能准确翻译。”
  意思是，您也别抱太大希望。
  闻寄与依然没吭声。
  他用那双海欣娜人都觉得嗜血、冷情的眼睛，上下打量何昔乐，半晌，才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算作回答。
  转身离开时，他身上的大氅尾端，旋出一个好看的角度。
  厨师低垂眉眼，走过来提醒道：“阁下，您的食物。”
  何昔乐立刻回头，眼眸一亮：“谢谢。”
  他手脚麻利地爬上椅子，高兴地晃了晃悬空的腿。
  要吃好吃的啦。
  一旁，侍卫原本还想宽慰何昔乐两句，但见何昔乐十分心大，已经大快朵颐，开始享受美食，看着一点儿都没有受影响，松了口气。
  他与一旁的厨师对视。
  两人面容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看向何昔乐的眼神，却都愈发温和。
  进餐中途。
  “阁下。”侍卫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