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此时任嘉和曲思笙的见面确实不是非常愉快。
  在确定曲思朗和秦拓一起走了以后，任嘉就直接去找了曲思笙。
  当初第一个发现曲思朗不对的就是他。曲思朗和秦拓分开后，也不想在他哥的公司里就职，虽然兄弟俩并没有因此关系紧张，但见了他哥曲思朗就会想到当初是如何把秦拓叫来说清楚这件事，便还是呆在任嘉的传媒公司。任嘉并不想让他触景生情，与秦拓相关的内容尽量给他避开。
  曲思朗一开始看着也很正常，固然失恋了，倒也没有要死要活。只是一段时间后，任嘉就发现他黑眼圈越来越重，需要喝大量的咖啡，再问之下就发现他睡眠质量不太好。再过一段时间，曲思朗就不太能吃得下什么东西，最后演化到让他强行吃，就是吃什么吐什么。
  任嘉忙把他送回家，立刻联络了他高中的同学，也是曲思笙的学弟，精神卫生科的医生苏曦。他对曲思朗的情况也非常熟悉，这才开始了对曲思朗情况的控制。
  初步的咨询后，苏曦私下里比较担忧地对他说，他觉得曲思朗的控制效果不太好。到底是因为旧病复发，还是其中卷入与秦拓的感情纠纷，他和许医生对这一点还不是很确定。前段时间，任嘉得知秦拓要出席时尚秀时，借机劝服了曲思笙，让曲思朗来见一见秦拓。
  现场宣传牌倒下来时，曲思朗过度紧张的模样让任嘉觉得，如果有机会可以让曲思朗和秦拓单独相处一段时间，或许就能确定曲思朗的心结是什么，这才方便许医生对症治疗。
  也正如他和秦拓所说，他也觉得如果不是他当初把曲思笙叫来，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他有责任，让曲思朗尽快找到解决的方法。
  他早晨送走曲思朗就通知了苏曦这件事，苏曦立刻赶了过来，预备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立刻转到曲思朗所在的地方。
  见到任嘉，苏曦简直无话可说，他摇头道：“嘉嘉，你太自做主张了！”心理治疗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控制住病情，找出病发原因，然后让病人自己站起来。
  让曲思朗去见秦拓一面，只是为了找出病因，但把他交到秦拓手上，却违背了最后一点。让一个病人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即使结束了旧的问题，也会造成新的危机。
  他话还没说完，曲思笙也回来了，他难得在老同学面前阴着一张脸，何况这些都是他的老友，相识近二十年。他进门后就对任嘉道：“小朗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和秦拓已经安全抵达，让我放心。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会和苏曦与许医生联络，让我不要责怪你。”
  任嘉没有说话，他十分清楚，这事曲思笙不可能不怪他。
  果然见曲思笙扔掉外套，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突然站定，咬牙切齿地道：“任嘉，你让我说什么好！你怎么能把这个时候的小朗交给秦拓？就因为小朗喜欢他，你就任着他的性子来？那是我弟！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
  苏曦坐到一边，暂时没有说话，但他对曲思笙这句话显然也不是太赞同，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说话时机。
  任嘉长出口气，慢慢道：“我就是考虑你，才要做这个决定。如果小朗出什么事，我们不能想象，所以我总要想想有没有能让小朗好起来的办法。”
  曲思笙被气笑了，虚指了他一下道：“你是专业的吗？你有权觉得交给秦拓是很好的方法吗？他每天拍戏那么忙，有空照顾小朗吗？小朗照顾他还差不多！你忘了上次他自顾自就跳水里了，也不管小朗有没有受到惊吓。小朗事后还给他煲汤！都什么事儿！”
  任嘉反驳道：“小朗自己愿意，自己高兴，你怎么管？何况秦拓当时也不知道小朗会因为这种事……”
  曲思笙一挥手打断他道：“总之我是看不上那个秦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感情上面那么磨磨叽叽，再说他为了演戏，以后谁知道他们那圈子里有什么破事。”
  “你这圈子里破事就少了？”任嘉皱眉道，“你上次想给小朗介绍的，那个谁的儿子，前两天喝得差点没死在趴上。再说小朗也看不惯你认识的那些人。”
  “就是不和我的生活打交道，他想过点普通日子，大学里每年毕业那么多人，他挑谁不好。”曲思笙气的真想破口大骂。
  任嘉也被他这话说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大学是每年毕业那么多人，可小朗都不喜欢呀。”
  “他以后总能遇上喜欢的。”曲思笙拽拽领口，在苏曦的示意下，坐下来喝了点水，才道，“我们曲家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能平安高兴就行。他要和秦拓随便谈个恋爱开心开心我也不介意，可你看他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把茶杯用力一放，“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主意可不小！要是咱们国家要能扯证，他分分钟拖上秦拓能给我扯一回来，你信不信！”
  他还真信，任嘉见过曲思朗的样子，如果秦拓真喜欢他，他确实有点想和秦拓定下来的意思。但是面对曲思笙，这话不能这么说。
  任嘉轻道：“什么叫随便谈个恋爱？你是觉得秦拓那个职业就那么随便，还是想小朗是那种随便的人？他哪次不认真？”
  曲思笙想到他这个弟弟，简直全是心病：“他病就病在什么都认真！”他说着，就对任嘉说，“都是你惯的！都是和你学的。”
  任嘉无奈地道：“小朗就是和我投缘。”
  曲思笙打断他：“什么叫和你投缘？你就是觉得他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个脾气个性，做决定的习惯，几乎和你像到极点。所以你就觉得你那会儿得不到满足的，你得让他得到，以满足你的幻想！”
  “曲思笙！”苏曦立刻喝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这番话让任嘉的手都有点发抖，苏曦担心地看他，未想到任嘉居然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曲思笙这么说完，到底有点愧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任嘉已经开口道：“老大，我们年纪都不算小了，做事情自然会思前想后。但是小朗还年轻，他不会像我想这么多。”
  就是他想的少，所以我们才得替他多想想。
  曲思笙正想说，任嘉却接着说：“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替他们想，他们的时代，他们的未来，决定权从来不在你和我手上。我只是把决定权，还到他手上而已。”
  他这番话主上曲思笙一时沉默，他们在座所有的人，都年轻过，都冲动过，都知道有些决定做起来似乎轻松，结果却不轻松。走到今天，总想着可以让后辈少走些弯路，但其实却不知道，他们铺的道路已经成了弯路，强行让后来人走上去，并不会让他们更轻松。
  苏曦看他们都冷静下来，才慢慢道：“我觉得你们也不要太悲观，首先是小朗的病发原因，许医生和我观察这么几个月，觉得他这次，其实还是因为是原发病因。”
  曲思笙皱起眉：“他就这么放不下这个心结。”
  苏曦摇摇头：“让一个人向前看并不容易，何况小朗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他身边的人会出事，会离开他，都是因为他的原因。他之所以会因为秦拓救个人受到惊吓，就是因为出事的时候他就在当场，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埋下一个阴影，觉得如果秦拓出事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拦住他。再加上后来秦拓很快就决定把他送回到你身边，也让他觉得，秦拓是因为他自身的问题，比如齐大非偶这种，才会导致想避开他。”
  曲思笙真是愁眉不展：“他怎么就总能把这些破事揽到自己身上？”
  苏曦拍拍他的肩：“毕竟不是每个八岁的孩子都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为自己而死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遇到过那么多次事故。更何况上一次事故到现在，也才两年，本来他就没有完全走出去。”
  他顿了一下，“你对他付出的也不少，他也有压力，总觉得不能太让我哥失望，这种事也会让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做出一个背弃自己原本愿望的选择。当这个选择造成不太良好的后果时，他自然又会觉得，都是因为他自己。”
  “还有我的事？”曲思笙有点不安地说。
  “越积越多。”苏曦叹口气，“师兄正在忙，过不来，明天还是我过去一趟。其实我觉得，”他看向曲思笙，“让小朗去见秦拓，不失是一个方法，他喜欢秦拓，秦拓说的一些话，会对他产生一些影响，我去和秦拓谈谈，看能不能让小朗产生一些，类似他的未来和选择和别人没有关系，这样的想法。”
  曲思笙疑惑地道：“那小子能行吗？”
  “行不行，都得是他了。”苏曦笑了，看看任嘉道，“小朗成人了，他能选择自己信任的人，承担自己要承担的结果，这点我嘉嘉的想法是一样的。”
  “而且，我和乐臻有一点是一致的，小朗看男人的眼光不会太差。”任嘉突然笑了一下，“想想陈川，再想想，”他顿了一下，笑容就有点苦涩了，“他那个前男友。”
  曲思笙沉默了一会儿，靠进沙发里，抬手挡住眼睛：“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闷声道，“明天你们过去，我也得去。”
  苏曦和任嘉对视一眼，笑着摇头：“当然得让你去。”
  曲思笙再次不满地说：“好男人那么多，小朗这次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那个秦拓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