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作者:
红心K 更新:2022-09-03 04:13 字数:4382
“只是偶尔晚一次嘛,”傅念宇一脸无辜,振振有词,“我平时可一直是早睡早起的好学生。”
池凡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怀疑,但他又不是对方的家长,也不能多说什么,于是点点头。
“好,11点我来找你。”
“嗯。”傅念宇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我等着你,池凡学长。”
第9章 09
09
之后一个多小时,池凡工作得异常顺利。
被傅念宇“教训”了一顿后,孙经理就消失了,至少池凡没再看到他。其他员工本就不待见孙经理,这事儿一发生,简直恨不得给池凡贴个“为民除害”的标签,还没到11点,就有人主动接了池凡的班,当他换好衣服去2717号包厢时,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几分钟。
出乎池凡的意料,傅念宇居然已经等在门口了。少年正低着头靠在门边玩手机,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正对上池凡的目光。
“学长?”傅念宇立刻露出了笑容,“你终于下班了。”
傅念宇本不是个爱笑的人,平时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是冷笑或嘲笑居多,但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一见到池凡就会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阳光照了一遍似的,皮笑肉不笑的毛病也没了,整个人看着都清爽阳光了不少,用上辈子王磊的话来说,就是——
这他妈的就是爱情的力量!
“你们还没散场?”池凡走过去时隔着包厢门的玻璃窗往里瞄了一眼,看到里面居然还有不少人。
“他们还要玩一会儿,我先撤。”傅念宇对池凡眨眨眼,“毕竟我是个需要上早自习的高中生嘛,得早点回去洗洗睡。”
“……”
说实话,要不是池凡实打实地给对方补了两天课,他根本不敢相信傅念宇是名牌高中的优等生。想想自己高中时读书读得昏天黑地,连搬家打包行李时都不忘提笔算几道数学题,再看傅念宇这么优哉游哉成绩还挺不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走吧,我都叫好车了。”傅念宇笑嘻嘻地搂住池凡的肩,带着他往外走,“出门就能走。”
池凡瞄了一眼傅念宇搭在肩上的手,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其实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勾肩搭背,但对方今天也算是自己的“恩人”,他不好意思扫傅念宇的兴,就随对方去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两人“勾肩搭背”往外走时,傅念宇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用力握了握拳,心底振奋地“耶”了一声。
肩都搭上了,离拉小手还会远吗!***
出租车就停在门口,两人上了车,傅念宇报了个街名,车子很快启动了。
“你选的地儿在s大附近?”池凡有点惊讶。
s市很大,池凡作为刚来不久的外地人,对一些具体的街道路口还不熟悉,但傅念宇刚才报的街名他可太熟了,是s大后面的一条购物街。这条街上分布着不少学生喜欢的小吃店,但基本11点前就打烊了,他们现在过去的话,宵夜是别想了,只能吃到闭门羹。
“放心吧,我选的店现在肯定还在营业呢。”不等池凡提醒,傅念宇像已看透他心思般,抢先开口道,“学长你就放心跟我来吧。”
池凡问他店名,傅念宇也不说,只是笑眯眯地表示去了以后自然就会知道。
等车子行驶到了目标街口,傅念宇开始口头指挥起方向,他们没有驶入那条购物街,而是穿入了街口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巷,车子在昏暗的路灯下又往前行驶了几百米,最终停在一条小岔路外。
“到了。”
池凡一头雾水,跟着傅念宇下了车。这条岔路的路口十分狭窄,车子很难驶入,最多只能容下三个人并肩前行。他们往前走了十几米,视线突然豁然开朗——岔路的尽头是一片空地,空地外围了一圈参差不齐的铁皮小矮房,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招牌,新的旧的,老土的新潮的,充满着挤挤攘攘的市井气息。
傅念宇带着池凡径直走向其中一间矮房。门面看着不大,里面空间倒是不小,摆着食堂常见的那种塑料餐桌,桌与桌都挨得很近,此时室内基本已满座,一打眼看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几个服务员游走在桌与桌狭窄的间距里,灵活得不可思议,添茶倒水上菜端饭,一点没耽误。
有人看到傅念宇和池凡迈步进来,立刻扬起嗓门。
“有客来诶——”
接二连三的吆喝声紧跟而至。
“37号桌候着呢——”
“客官这边请——”
一个接一个的传话,嗓门洪亮让池凡不由得想起了古装剧里喊着“威武——”的衙门差役。他心里觉得好笑,后退一步想看看店门口的招牌,视线转了好几圈,才在门口旁的地上看到一块旧黑板,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白色粉笔字——“一间面馆”。
这店名……还真是随便。
傅念宇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他连菜单都没看,直接对迎上来的服务员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
“牛肉面,两份。”
“好嘞——”服务员对傅念宇笑了笑,继续扯着嗓门喊,“落座——茶水伺候——”
两人在一张刚清扫干净的小桌前坐下,池凡喝了一口倒好的茶水,环顾一圈四周,笑起来。
“这地方有点意思。”
“我经常来。”傅念宇麻利地拆着餐具,给池凡面前摆了一份,“这边的牛肉面很不错。”
池凡感叹:“这么偏僻的地儿,也亏你找得到。”
傅念宇无声地笑了一下,停顿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是被人带过来,才知道这里的。”
“怪不得。”池凡点点头,“我猜也是,否则真想象不到你能主动走进这种店里。”而且似乎还是常客。
“是吗?”傅念宇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气质不符吧。”池凡打量着四周,他对这种藏于市井中的苍蝇馆子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在ktv看到你我不会吃惊,哪怕你和那群社会人拼酒喝成哥俩好,我都不会太意外,但要说你坐在这店里吃面……”他转回视线,盯着傅念宇看了几秒钟。
“……有点难以想象。”
傅念宇笑得差点被茶水呛到,半晌才忍着笑说。
“不用想象,等会儿就给学长你来个真人表演,”他合拢筷子,往桌上一敲,“现坐现吃,绝对新鲜。”
池凡也跟着笑起来。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两份面汤端了上来。
黄亮劲道的面条在鲜香的牛肉汤汁中半露半浮,白净的萝卜片和煮得烂软的牛肉铺满了大半个汤碗,一层厚而鲜亮的辣子红油泼洒在面上,引人垂涎,食指大动。
“啧,忘了和他们说你的这份不要辣了。”傅念宇蹙了蹙眉,立刻拿汤勺把池凡碗里的辣椒油撇出来,直接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此时池凡才刚刚拿起筷子,他看着男生行云流水的熟练动作,愣了片刻才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傅念宇拿着汤勺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搅动着碗内的辣椒,让澄澈的面汤变成红油油一片。
“学长你不是说过你的胃不好吗?”傅念宇放下汤勺,淡定地抽出筷子,看了池凡一眼,“一般胃不好的人都不吃辣啊。”
“我说过吗?”池凡有点疑惑,他只记得自己看傅念宇喝蜂蜜水时,猜测过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胃病,但当时……他有把自己有胃病的事直接说出来吗?
“嗯,说过。”傅念宇笃定地点着头,趁对方细想之前,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今天天冷,赶紧吃吧,一会儿面就凉了。”
虽然已经吃过晚饭,扑面而来的香气还是让池凡萌生了食欲,他夹起面尝了一口,面条的柔韧爽滑混合着汤汁的鲜美香味,带来了堪称完美的味觉体验,池凡又连吃了好几口,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味道真不错。”
“是吧?”傅念宇笑得弯起眼睛,好像池凡表扬的是他本人一样,“以后可以再尝尝别的,这家其他面食也都很不错。”
虽然是自己请客,却意外发现了如此合自己心意的一家小店,池凡有种自己才是受益者的感觉,好像不仅没还一点傅念宇的人情,反而又欠了几分的错觉。
“可惜这里不送外卖,”池凡遗憾地看了看墙上贴的“不外送”的大字条,“以后还真不一定能有时间过来。”因为兼职多,他平时行程都排得很满,有时连去食堂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来校外专程吃顿面了。
“学长,我之前就想问了,”傅念宇停下了筷子,“你有没有想过换份兼职?你现在兼职数量太多,地点也很杂,跑来跑去不仅浪费时间,还分散精力,最好能集中一下,找个能覆盖你空闲时间,但又不会太密集让你喘不过气的那种。”
“我倒是也想啊。”池凡叹了口气,“但时间足够灵活又适合我的,哪有那么好找。”
“我正好知道一家。”傅念宇马上说,“是一家木艺小店,他们在招木艺培训师,客户群主要是小孩子和初级爱好者,只要有基本的木艺或雕刻基础就行,时间很灵活,时薪也不错。学长你不是正好会木雕吗?感不感兴趣?”
池凡一听,的确很有兴趣。
“地点在哪里?”他问。
“不是很远,城北商贸街那边。”傅念宇说,“我周六正好要过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周六上午池凡有别的兼职,下午则是要给傅念宇做家教,如果要抽时间,恐怕只有周六中午了。
“我应该没法和你一起过去,”池凡喝了一口汤,缓缓道,“我只有中午才有空,你去的话,应该是上午吧?”
傅念宇想了想:“那我就先去,你中午的时候再过去,等你和店长谈完了,咱俩再一起回来,下午直接去我家补习。”
这个安排很合理,池凡点点头:“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很快面吃完了,池凡去前台结账,看到账单的时候不由一愣,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傅念宇问。
池凡突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要帮我省钱吧?”
“嗯?”
“这也太便宜了。”池凡把账单给傅念宇看了一眼,“简直有种我在占你便宜的感觉。”
傅念宇笑得不行:“那学长你以后再多请我来几次呗?”
“没问题。”池凡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就这么说定了。”
“好。”傅念宇笑得弯起眼睛,像只奸计得逞的猫咪,“一言为定。”
池凡付了账,和傅念宇一起往外走,忍不住又感慨了一遍。
“这儿的性价比也太高了,高得我都有点不敢相信,s市居然也有这么实惠的小店。”
“这有什么稀奇的。”傅念宇侧着身子穿过桌与桌之间的狭窄过道,“这种小馆子,价钱都贵不到哪里去,只是这家恰好口味又特别棒而已。”
池凡“嗯”了一声,片刻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神奇。”
“怎么?”
“总觉得……”两人走出店门时,池凡又看了看那张写着“一间面馆”的旧黑板,四个白色粉笔字简洁得近乎敷衍,“这种物美价廉的小店,应该是我领着你来才对。”
只有他这种一分钱掰成八半花的穷学生,才会特别钟情这种物美价廉的小店,门面破一点烂一点没关系,价格便宜最重要,如果恰好味道又特别棒,简直就是心头好,是必须推荐的宝藏小店,有机会的话肯定会带朋友过来尝尝。
傅念宇没有说话,直到两个人已经走出很远,他才回过头,远远望了望在夜色中已经看不清楚的那张黑板招牌,淡淡笑了笑。
“是啊。”他自言自语着,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也是这么……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