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楠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过神来，她慌忙低下头，逃似的跑进了宿舍。
  怎么办，这下没办法把人当鱼了！
  张姐说她红了，现在连拍照的粉丝都有了，那明天公演是不是也会有粉丝来看？
  她们会像别的明星粉丝那样，在台下喊她名字吗？
  光是想着，温楠就没法再淡定，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中。
  太窒息了。
  头一次，温楠失眠了。
  她顶着黑眼圈去训练室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摄影小哥也是慢了半拍才把镜头转向她。
  “你，温楠你怎么了？”
  五个女孩围了过去，摄影师也忙扛着摄影机跟上。
  训练营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熬夜训练的学员很多，累了就睡在训练室，起来继续练的也有，越是接近比赛，学员们就越拼，每个人都多少有黑眼圈——除了温楠。
  那个别人睡觉她睡觉，别人训练她还是睡觉，随时随地都能睡得着的温楠，是绝对不会有黑眼圈这玩意儿的。
  这是节目组上上下下所有人一致认同的一点。
  如今，这个永远不会有黑眼圈的人，顶着一个比谁都严重的黑眼圈站在她们面前。
  就像某一天鱼上岸，说不需要水了。
  简直离谱！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身体不舒服，晚上难受才导致没睡好的。
  “温楠，你哪里不舒服吗？”队友们围着她关心问道。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后拿来了医疗箱，“发烧了没有？来，量量体温。”
  “……”
  温楠下意识后退躲开她们，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我没生病。”温楠努力解释：“就是失眠了。”
  所有人又是一怔，对视一眼，欧洁小心翼翼问道：“是，是发生了什么吗？”
  生病的人通常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尤其是晚上就要比赛了，温楠大概也不想拖累大家。
  温楠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说。
  说她因为有粉丝了害怕得彻夜未眠吗？
  这借口她自己都不相信。
  而且……
  温楠看了看五个队友，默默地闭了上嘴。
  这五个人中，除了欧洁有人气，苏灵韵红过，其他几人仍然在挣扎，都渴望被关注。
  温楠是不知道张姐说的涨粉百万，一晚上超话十万粉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几天前还是走到面前都没人注意，如今却跟欧洁她们一样，有了专属的拍照粉丝，晚上也有粉丝来给她加油助威……
  她应该是被人抵制讨厌的，怎么就突然有粉丝了呢？
  去关注其他人不好吗？
  “我真服了你了。”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你知道在这个时代粉丝多意味着什么吗？别人做梦都想要多点粉丝，你却被吓得失眠！拜托你有点骨气好吧！”
  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抄拼命三郎，呆萌可爱小吃货等时髦人设，温楠这种异类受到关注是迟早的事，本来一切按照他计划的进展很顺利，谁知道，她竟会怕到失眠！
  温楠反驳道：“吓都吓死了要什么骨气！”
  她不怕被人讨厌，因为她知道讨厌她的目光不会停留在她身上太久，甚至还能为了不看到她主动避开视线。
  可喜欢就不一样了。
  她们会看着她，关注她，喊着她的名字，想无视都无视不了，舞台上又不能逃跑……
  一想到要被那么多人看着，温楠就浑身不自在，感觉身体都要被烧穿了一样，要成烤鱼了。
  没有生病，温楠又不愿意说原因，大家就只当她是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勉强。
  “你在这里休息吧。”欧洁按着温楠躺下，“下午要准备登台的事，你快补补觉。”
  “对对，你在这里睡吧，吃饭了我们再叫你。”
  几个姑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纸板，架起来隔开了光线，弄出一个简易的隔间来。
  温楠：“……”
  *
  午饭后，一百个学员们乘大巴出发去舞台的演播厅。
  化好妆，做好造型，工作人员喊了一部分去接受赛前采访。
  温楠作为节目播出后最有话题的学员也在其中。
  好在导演知道她不爱说话，问的问题比较简单。
  导演：“你哼唱的视频火了，你知道吗？”
  温楠点头。
  导演：“你现在是这个节目最受关注的，感觉如何？”
  温楠摇头。
  导演：“今天的观众里，来了很多你的粉丝，她们都是为你而来的，你想对你的粉丝们说点什么？”
  闻言，温楠猛地一抬眼，第一次直勾勾地看向镜头，“不要喜欢我。”
  ？？？
  “啊？”
  温楠一字一顿，认真说：“没结果的。”
  导演：“……”
  从导演反应来看，来看她的粉丝应该不少，这让本就紧张的温楠险些崩溃。
  离开采访间，温楠就开始了自我催眠，无论谁找她说话都不理，彻底地将自己跟外界隔绝开。
  她的眼睛里，心里，脑海里，都只有鱼和鱼头：站着高个的是鱼，坐着只能看到脑袋的是鱼头。
  录制开始。
  温楠麻木地跟着队友去了等候大厅，又麻木地跟着上台。
  “温楠！温楠！温楠！”
  走进演播厅，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温楠彻底破防了。
  喊得那么大声，还怎么把他们当鱼头！
  这根本做不到不去在意吧！
  第14章 “姐姐能不能飞就靠你了……
  全员登台后，主持人先分别介绍了八组pk的队伍，然后学员下台，再正式开始。
  温楠她们组是第一个表演的，便留在了舞台上，直接准备演出。
  “很期待你的表演哦。”
  经过温楠身边时，江娅向她发起了挑战。
  温楠完全没听进去。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周遭的一切一瞬间仿佛消失了，她看不见队友，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只有不远处舞台下喊着她名字，举着五颜六色灯牌的粉丝。
  她被这些人，这些声音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猛兽。
  温楠冷汗直冒，大口喘气，手脚冰凉，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要逃，身体却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开半步。
  要完了。她想。
  “怎么傻愣在这了？”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激动得不知所措了吗？”
  像她第一次上学见到同学，幼儿园第一次参加演出，因为害怕被吓得不敢动弹，哇哇大哭时，老爹推着她后背鼓励她加油一样，很温柔，很有力量。
  离家出走的五感慢慢归了位，温楠机械似的看向身旁。
  欧洁朝她一笑，“拜托你了哦。”
  温楠：“……”
  不带这样强加于人的。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一个一个的，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加油，姐姐能不能飞就靠你了。”
  温楠：“……”
  就不怕我把你们拽沟里去吗……
  她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跟观众自我介绍结束，正在列队形，准备表演了。
  温楠深吸一口气，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闭了闭眼，她的目光锁定了舞台前的移动摄影机，然后再次屏蔽了所有人和声音，只专注摄影机。
  耳麦里响起音乐时，她跟着记忆抬起手，举起话筒，唱响了记忆中的声音，再随着音乐走到记忆中的位置上。
  至于唱的如何，什么时候结束的，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后台的，温楠一点记忆都没有。
  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学员等候厅，墙上的电视上，正在直播许心蕊组的投票进程，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决定胜负的光束落在了许心蕊组头上。
  许心蕊是第八组pk的队伍，也就是说，第一次公演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