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秦玉霜不曾出现在云乔生活中，私底下保持着跟他的联系。每次打电话过来几乎问着同样的话，却没说要来看望女儿。
  这对母女的关系很奇妙，沈湛并不是太了解她们之间的过往，从他个人来讲，云乔是他认识多年的朋友，秦玉霜是有过交集的长辈。
  秦玉霜跟自己的母亲是旧友，常有联络，他却是后来才知秦玉霜跟云乔的母女关系。
  这段缘分牵牵绕绕，当初答应秦玉霜照顾云乔并不是一时心善。只因为那人是云乔，他才会答应接下这个“小麻烦”，若换作别人，他恐怕避之不及。
  沈湛最讨厌麻烦，除非心甘情愿。
  秦玉霜沉默片刻，声音再度从手机里传出来：“我打算过段时间来景城。”
  沈湛眼皮跳动，神色迟疑：“秦姨的意思是要来看她？可她现在不一定记得你。”
  此时衣帽间的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见沈湛仍站在走廊角落打电话，乔乔缩回温暖室内，站在全身镜前摆弄姿态。
  室内有暖气，乔乔解开羊角扣，厚厚的毛呢大衣一路敞开。
  偌大的衣帽间，两侧全是置放衣服首饰的柜子玻璃隔，每次进入这里仿佛有换不完的衣服和首饰。走马观花似的游览衣柜，从最外面的冬装到求秋装，对面则全是夏装。
  以前看过自己的衣柜就戛然而止，这次乔乔迈开脚步，不知不觉走到最里边。
  这扇柜门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东西。沈湛说那是他的衣柜，却一次都没见他打开过，乔乔很是好奇。
  “到底藏了什么好看的衣服在里面。”手指支着下巴小声嘀咕，乔乔的好奇心像猫爪子在心尖挠痒痒，缓缓伸手，指间扣入把手。
  封闭的门逐渐拉开一丝缝隙，明亮光线趁势钻入，一抹纯白在乔乔眼中浮现。
  双手不受控制似的粘在那儿，颤巍巍用力。
  白光乍现，一件藏匿在黑暗衣柜中的婚纱重见天日，圣洁美丽，灿烂耀目。
  然而乔乔却无意欣赏。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婚纱，呼吸逐渐变得紧促，好像有一股力量紧紧在脑海中积压，即将冲破阻碍倾泻而出。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开始拉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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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打完电话回到衣帽间门口, 房门半敞开，比刚才推开的距离更宽。
  这里不通风，沈湛注意到细微改变, 心道乔乔是否开过门。
  房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他径直推门而入, 略略扫过四周不见乔乔踪影, 猜那爱美的小姑娘是不是躲在更衣室将不同的衣服换来换去，迟迟没有选定。
  沈湛也不急，颇有耐心往旁边的椅子上一趟躺，等人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分钟后仍然不见动响, 沈湛双手夹着手机，侧身朝更衣室方向望去。
  “乔乔。”
  他对着那方向喊她名字。
  没人回应。
  沈湛起身, 迈开大步。
  更衣室设计在衣帽间内侧，转向有门，沈湛靠近敲门：“乔乔？”
  很快，他察觉不对劲，伸手拧开把手, 里面空无一人。
  “乔乔！”沈湛甩开侧门在房间里呼唤她的名字, 甚至在想, 那调皮的女孩是否故意躲起来逗他玩？
  下一秒沈湛便掐掉那段猜疑的心思。
  欧式原木的衣柜前, 女孩曲身躺在地面，苍白容颜像张薄薄的纸,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易碎。
  *
  夜晚的病房寂静无声。
  沈湛掌心裹着一只冰凉小手, 试图将温暖传递。
  她平时最爱勾他手指, 白天的云乔比较含蓄, 晚上的乔乔非要握着他的手才肯乖乖睡觉。
  谁都不知道, 其实她每次轻轻一动，都勾在他的心尖尖上。
  云乔体寒，好像怎么也捂不热。沈湛坐在床边，身体向前倾，弯腰握着她的手，暖和的棉被从她脖子盖住全身，肩膀到手腕，没舍得让她露在外面吹风。
  女孩迟迟不醒，他不轻不重的往她手指戳了两下：“云乔乔，挺厉害嘛，竟然敢偷偷开我衣柜。”
  第一次差点被六岁小乔乔发现婚纱，他将婚纱放进最里面的衣柜，完全密闭。
  云乔不会上三楼这个房间，所以他毫无防备的将东西藏在里面，如当时向店内买下她穿过的婚纱一般，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思。
  敞开的柜门，洁白的婚纱犹如罪证指向他，告诉他，乔乔是因为看见婚纱才会晕倒在那儿。
  进行治疗时云乔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她醒不过来，被心里的噩梦困扰，嘴里无声的喊着，谁也听不清她的内心诉求。
  而他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守着她。
  -
  沉浸在不安睡眠中的云乔在混沌的空间里打转，四周浮现出缥缈的景象，耳边回响着各种不同的声音。
  她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跑进婚纱店，对人说：“我要你们这最漂亮的婚纱。”
  不久之后，换上婚纱的女孩抓住一个男人的手：“沈湛，帮我。”
  听清楚那个名字，云乔也终于看清男人的脸，是沈湛。
  她不知道沈湛为什么出现在那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景象，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最近跟沈湛相处十分愉快，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讨论烹饪方式，厨房里是两人合作的身影。
  渐渐地，厨房空间缩小，墙面背景也随之改变。
  仍是两道身影挤在厨房，叽叽喳喳讨论着该怎么运用冰箱仅有的食材做出一顿午饭。
  “这里有番茄、鸡蛋、土豆、还有……教练说我们可以随便用。”十四五岁的女孩站在冰箱门前，指着里面的食物念念有词。
  旁边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那你想吃什么？”
  女孩手扶着冰箱门扭头：“你会做什么？”
  “你吃什么我做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快，少年沈湛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
  教练允许他们自由使用厨房，他只要根据这里的食材在网上搜索教程，按步骤来应该就没问题。
  “番茄鸡蛋汤，炒土豆丝，可以吗？”女孩不挑，选最简单的提议。
  “行啊没问题，我来炒菜，你给我打下手。”沈湛毫不客气开始指挥旁边的女孩做事。
  云乔性格好，听他信誓旦旦的语气，完全没怀疑过他不会做饭。只是在摸索的过程中，两人陆续爆出奇怪的对话。
  云乔拿起番茄在水龙头下冲洗，回头问：“番茄，要剥皮吗？”
  “……”沈湛迟疑，拿起手机一阵搜索：“不用。”
  过一会儿，女孩又问：“土豆怎么削？”
  沈湛望着天花板思考。
  他琢磨着，刚才视频上也没有教怎么削土豆啊？
  为这事儿他又特意加入关键词搜索，发现弹出的视频是在推荐削皮工具，然而家里没有，最后两人将目标锁定在水果刀上。
  云乔拿起刀和土豆准备动手，土豆有些小，拿在手里怎么都不自在，好似稍不注意就会划伤手。
  见她别扭的动作，沈湛将两样东西从她手里抢走：“这么没用，旁边玩去。”
  一副嫌弃的语气将她撵开，明明自己也很别扭。
  云乔紧紧盯着，目光在他手上打转，真怕他一不小心切到手。
  一番折腾，沈湛终于削完四颗土豆。人家土豆去皮后圆润光滑，他们的土豆削皮后棱角分明，两人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番茄皮压在砧板上，沈湛一刀刀切下，刚开始还好，等到切半，不规则的形状压在上面打滑。
  云乔刚要提醒，只听“嘶”的一声，半块番茄滚落，鲜红的血融进橙红的番茄片里。
  “沈湛！”她蓦然睁大眼，奔过去。
  沈湛不小心割伤手指，两人打算自力更生的这顿午饭进度戛然而止。
  云乔跑回自己临时居住的房间从包里掏出消毒碘液跟创可贴，沈湛靠在沙发上递出手，由她折腾。
  “出门你还带这些啊？”这已经不是云乔第一次替他处理简单的伤痕，倒是没想过出远门的行李背包装还装了这么多小东西。
  “嗯，万一受伤，能及时处理。”云乔低声回应，蘸着碘液的棉球擦拭伤口消毒，眼神专注。
  “人这么小，心思还挺多。”沈湛咂舌，这句话绝无贬义。
  “哼，还不是便宜你。”女孩嘀咕着，声音渐渐隐去。
  好在伤口不深，一张创可贴足够。
  替沈湛处理好伤口，云乔自动揽下别的活儿：“你坐会儿吧，我先去把厨房清理一下。”
  他们在厨房乱搞一通，菜没做好，还切到手，真是得不偿失。
  云乔将切好的土豆放进冰箱，又把浪费的番茄扔进垃圾桶，还有那把刀。
  刀口有血也需要清洗干净，正当她伸手碰到刀柄时，赶进来的沈湛急忙喝止：“你别碰刀。”
  “啊？”云乔疑惑不解。
  “就你那一张纸都能划伤的手，娇滴滴的，等会儿伤了还得哭。”沈湛睨了眼锋利的刀，刀面映着光斑，看起来都吓人。
  少年的话那么别扭，心思玲珑的女孩却懂得他的善意。她特别小心的没有直接触碰刀口将它清洗干净，最后将厨房恢复原状。
  清理完毕，云乔将擦拭纸扔进垃圾桶时瞥见那抹红：“我们浪费了两个番茄。”
  “我都切到手，切到手了！你居然在心疼两个番茄？”小心灵受到伤害的少年差点弹跳起来跟她讨关注。
  云乔又心疼又好笑，见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倒不担心，故作随意扬扬嘴角，“不都帮你包扎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