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作者:
绵羊sheep 更新:2022-09-06 20:44 字数:3489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春生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二色丝绸尤为贵重,每一匹就要二十五两白银,现有二十匹在店里,公子真要全数买下来?”
男客点了点头,后头的小厮便从怀中数出五张银票,每一张俱是一百两。
春生不敢自己定夺,忙将在染坊里忙碌的周守礼叫了出来。
周守礼细细查验过后,发现银票货真价实,是大魁省城中信誉最好的金氏钱庄所出具的银票,只要拿着银票到钱庄,立刻便可兑换现银。
青玉绸缎庄第一天开门便迎来了这么大的生意,众人喜不自禁,男客的目光一转,却是停留在了林纸鸢的身上。
由于是在绸缎庄谋事,林纸鸢和春香都穿着丝绸所制的衣物。
此时林纸鸢身穿霞色窄腰绣万字花绸衫,大红撒金绸裙,佳人着华服,明艳之色尽显,她平日里穿得素净,今日难得鲜艳,更衬得肤色欺霜胜雪,飘飘然犹似梦里仙娥。
所幸绸缎庄里多是女客,便是有男客,也有春生他们接待,店里有周晏清的名头罩着,自然不会有人对林纸鸢有不端之举。
男客的眼光一放即收,说道:“可以送货上门,对吧?”
周守礼笑道:“不错,客人只需留下住址,我派两个伙计给你送去。”
男客青玉折扇一点,指着林纸鸢说道:“我要她送!”
坐在一旁的季明烨抬起头来,从男客眼中辨出一丝惊艳,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季明烨站起来,身子一侧,将林纸鸢拦了个结实,说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怕是没有力气押送这样多的丝绸,我来给你送。”
男客瞥了一眼季明烨,脸上露出一股嫌恶之色:“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我要她送,有你什么事?”
林纸鸢听了这话,登时站不住了,她从季明烨身后走了出来,对着男客福了一福,说道:“我力气微小,恐怕拿不稳公子的丝绸,跌落在地上难免有损坏,他是我的夫君,还请公子见谅,让他代我去送吧。”
男客冷笑着走上前来,说道:“要是我一定要你来为我送货呢?”
林纸鸢柳眉轻皱,这男客哪里是来买东西的,分明就是趁新店开张来挑事的,说不定,还是白县令派他来的。
想到这里,林纸鸢不卑不亢的说道:“那就请公子到别的店里去看看吧,我这里的丝绸恐怕不合公子的心意。”
男客大感意外,没想到林纸鸢肯把这么大的一单生意给拒了,他带着些许欣赏点了点头,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原来这青玉绸缎庄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周守礼早早的察觉到了不对,先派了一个小学徒去叫周晏清。眼下他看店里的形势剑拔弩张,便打算先将染坊里的伙计叫出来镇镇场子,别让林纸鸢吃了亏。
店内众人正僵持着,就见店门外周晏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周晏清一见男客,脱口而出:“陆之逸,竟然是你?”
陆之逸转头看向周晏清,那副倨傲神色消减了一些,拱手向周晏清行礼。
周晏清刚才已在小学徒那里将事情听了个大概,此时忙还过礼去,然后对周守礼说道:“这是我在府学里的同案,陆之逸,他是大魁太守的独子。”
大魁太守的独子?
此言一出,店内的客人看周晏清的神情立马发生了变化,往日在家郁郁不得志的周家哥儿,如今来往的竟然是这等高官的子弟,这绝对是要出人头地的前兆啊。
周晏清又将周守礼,林纸鸢,季明烨等人介绍给了陆之逸,说道:“陆兄早和我说过,今日要来松阳县游玩,我便在家中等待,不想陆兄先来了店里”。
陆之逸笑着对周守礼行礼:“小子姓陆名羽字之逸,周伯父叫我陆羽便好,之前听说松阳县是丝绸大县,本想买些绸缎回去送给母亲尽孝,却不知这是周伯父的店,有所冒犯,还望周伯父不要见怪。”
经过刚才一事,周守礼认定陆之逸就是个贪图美色的纨绔公子,他连丈夫在身边的妇人都敢调戏,绝不是什么好人,此时便转过身去,不受陆之逸的礼:“不敢,陆公子客气了。”
陆之逸又对林纸鸢道歉道:“不知嫂子是周兄的表妹,刚才失礼了。”
林纸鸢虽不曾经过什么事,看人却准,陆之逸嘴上说着道歉,脸上却无半点歉意,而且刚才周晏清向陆之逸介绍家人时,陆之逸并不惊讶,显然是早就知道这里是周家的铺子,故意来找茬的。
眼看陆之逸并没有向季明烨道歉的意思,林纸鸢反将季明烨护在一边,说道:“既然这是场误会,那就由染坊的伙计为陆公子送丝绸吧。”
陆之逸刚要点头,季明烨主动站了出来,笑道:“刚才不是说好了么,还是由我来为陆公子送货吧。”
陆之逸眉头一挑,笑道:“这样甚好。”
林纸鸢忙去拉扯季明烨衣袖,轻声说道:“我看这陆公子不像好人,刚刚他对你出言讥讽又态度傲慢,你不避开些,反倒去主动揽这宗差事干什么?”
季明烨低头一笑:“你担心我?”
林纸鸢点了点头:“人家来头大,你不要去惹他。”
季明烨轻轻拨开林纸鸢的手,笑道:“我就是要去看看,他的来头到底有多大。”
***
青玉绸缎庄初次开庄,有些东西准备得不齐全,所以此时怎么把这些丝绸送过去便成了问题。
二十匹丝绸加上内芯,差不多有四百来斤重,周守礼找遍了整个绸缎庄,发现只有染坊里运送染料布匹的小独轮车,看上去可以用一用,
周守礼为难的将独轮车推了出来,说道:“这车小,要不分两次送吧?”
季明烨摇了摇头,他吩咐伙计将丝绸用寻常布匹包好,又寻了一根极粗的麻绳,将丝绸团团捆住,只一用力,居然就这么生生的将丝绸背到了背上。
林纸鸢怕季明烨被丝绸压坏,忙走上前帮忙去扶,季明烨尚且能微笑着对她摇头,似乎是并没有尽全力一般。
季明烨将布包往上挪了挪,背得更稳当些,便对陆之逸说道:“陆公子,走吧。”
陆之逸看着季明烨毫无费力便将丝绸背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他折扇一挥,上了在门口等待的轿子,吩咐轿夫向前走去。
林纸鸢看季明烨脚步平缓,下盘很稳,放了一半的心。
她走回店里,向周晏清问道:“表哥,陆之逸是怎样一个人啊?”
周晏清笑道:“他是府学里极有名的刺头,常在学堂上说一些惊人之语,把夫子气得发怔,听说为了这事他在家里没少挨打,只是不改,还是那么任性妄为。
但话又说回来,他为人还算是正派,府学里有些学生看中他的家世,便赶着上去巴结,都被他骂了回来,可见是个心里明白的。”
林纸鸢有些惊讶:“这倒是看不出来,我见他神情和穿衣打扮,倒像是女儿堆里混出来的。”
周晏清大笑道:“表妹好眼力,他这人怪就怪在这遭事上。”
林纸鸢好奇问道:“这是怎么说?”
周晏清生性腼腆,说起来却有些不好意思:“陆之逸在男女之事上却是有些出格,还没成亲,屋子里倒是先放了好几个姑娘,他平日里也懒得出门和人结交,只在屋子里和那些丫鬟玩耍。”
林纸鸢听得脸一红,不敢再问,倒是林九云凑过脸来,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这样说来,这位陆公子肯定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咯。”
林纸鸢又羞又气,一巴掌打了过去:“你小孩子家家,胡乱说些什么东西?”
林九云连忙捂头:“戏文上都是这么说的,诶哟,长姐你下手轻些。”
林九云挨了一巴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林纸鸢和周晏清被他那样儿逗得笑出了声,倒是缓解了一下说这种秘辛的尴尬。
周晏清笑道:“也是奇怪,他自己这样胡天胡地,别人便以为他是色中子弟,要和他谈风弄月,去些丝竹场所。他反倒将那起人说了一顿,不许人家乱说女儿之事,那样儿倒比学里的夫子还正经。
他虽在家里胡闹,倒也不见他在外头风流,听说他对家里的丫鬟也是极其维护的,这在富家公子里也算是难得的了”
林纸鸢笑道:“这性情倒是奇怪,既然他懒得与旁人结交,表哥又是怎么和他结交上的呢?”
周晏清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他主动来兜揽我的,衣食俱和我在一处,也不因我是寒门子弟就看清我,对我有十分的尊重。”
林纸鸢心头直犯疑惑,府学不比县学,里面的人才比比皆是,就算周晏清有才学,也不会在府学里快速冒头。
刚才听周晏清描绘陆之逸性情,林纸鸢觉得他和周晏清并不是一路人,周晏清有什么特别之处,肯让傲慢的陆之逸主动来结交呢?
想到刚才陆之逸对季明烨那隐隐约约的恶意,林纸鸢心头老是不安定,她看店内并没有多少顾客,便将手头上的事交给春香,照着陆之逸刚才去的方向,一路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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