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号房间
作者:断章取益      更新:2022-09-07 00:19      字数:3987
  甘昕在病房走廊遇到茗儿后,看着茗儿一个人吃力地走。甘昕心里不太是滋味,他上前扶住茗儿,打算送他回房间。甘昕用眼神示意秦原,让他在门外等自己。
  “茗儿,你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了。他都不来陪你?”甘昕为茗儿抱不平。
  “他很忙,而且他忙也是为了我们两个。我这里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你,不需要他特地来。”茗儿很懂事地说。
  “我这两天会多来陪你,等你生完了,我来照顾你。”甘昕对茗儿有愧,所以自然是更上心了。
  “谢谢你,昕昕。你真的像我哥哥一样,如果我真有你这么个哥哥多好?”茗儿微笑着。
  甘昕看茗儿有些困倦,主动提出自己要走,有什么事情让护士小姐打电话通知自己。甘昕帮茗儿挪了挪身子,让他可以舒服地睡一觉。
  这时候,原本安静的母婴之家病房区,被一阵不和谐的吵闹声打破了平静。
  “让我进去!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我要找人!”一个清亮的男声。
  “对不起 ,先生。非病人家属不可以随意进入病房区。”一位工作人员试图拦住访客。
  “你别拦着我,弄伤我饶不了你!”那个访客毫不客气地推搡着工作人员,擅自冲进了病房区。
  秦原看到这位访客是个穿着昂贵西服的先生,却掩盖不了他此刻地狼狈不堪,他红肿的眼睛像是刚刚哭过。他不管不顾地推开阻拦的工作人员,朝着茗儿的病房门口踱去。
  甘昕正巧从房里出来,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让开!让我见他。”
  “龚太太,您冷静一点。”甘昕用身体挡在了病房门口。
  “你最好给我让开!”龚太太神色严肃,但是依然保有他该有的傲气,“我看你和那个小鸭子一样?龚彦言给了你们多少钱,我也可以。”
  “龚太太,孩子已经快要足月了,您现在进去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您打算如何和龚先生交代?”甘昕毫不示弱,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龚太太气急败坏地要扇他巴掌,甘昕反应很快,抓住了对方的手臂。龚太太见占不到便宜,便开始冲着房内大喊:“你出来!年纪轻轻给别人老公生孩子,你要不要脸!”
  茗儿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吃力地扶着病床的金属杆子,好不容易从床上起身,最近,他脚也浮肿了,肚子大到挡住了下半身,都看不到自己的腿脚,所以行动缓慢。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男人和甘昕站在自己门口对峙。
  “甘昕,怎么了?”茗儿迷茫地看着他俩。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你为什么给我老公生孩子?你这个不要脸的!”龚太太看到茗儿的肚子,情绪更崩溃了。
  “什么?”茗儿一瞬间就明白了来者何人,他的大脑里乱作一团浆糊,双腿突然使不上劲,整个人就瘫倒下去。
  甘昕反应过来,转身要去接茗儿,还好及时搂住了他。
  “甘昕,他说的是真的嘛?龚先生有太太了?”茗儿带着哭腔问,向甘昕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是这个人胡说八道。
  甘昕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能表情痛苦地点点头。
  一瞬间,茗儿就哭成了个泪人。更多的是不堪,也有不舍。茗儿虽然不奢望会和龚先生有结果,但是如果龚先生单身,他至少还可以陪伴他一段时间。可是,现在人家的正宫都出现了,自己是再也没有脸去做这场黄粱大梦了。
  “龚太太,你应该管好的是自己的老公吧?欺负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甘昕转过头看着龚太太,他的表情有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
  “十七岁?”龚太太被吓到了,向后退了两步。
  “你知道,龚先生要判什么刑吗?”甘昕笑意更明显了,“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的律师,再来和我们讨论怎么赔偿。否则,我们可以让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到时候你们家族企业的股价会不会因此下跌,这个我可不能保证。”
  “你......你......”龚太太咬牙切齿。
  这时候,甘昕突然感觉茗儿的身子向下滑了滑,他低头一看,地上湿了一片,“快,叫医生来!茗儿要生了!”
  护士和甘昕一起把茗儿抬上担架,一行人推着他就要去产房。留下呆站在那里的龚太太。
  “啊!好痛!”茗儿满头大汗,撕扯着床单,因为痛苦他完全忘记了要怎么控制呼吸和发力。
  “茗儿,乖,冷静点,麻醉师很快就帮你上药了,很快就不疼了。”甘昕握住茗儿的手,他感觉到了这种痛苦,好像受在他自己身上。
  “一会儿,医生要给你做剖腹产手术。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宝宝就出来了。”甘昕鼓励他。
  茗儿握着甘昕的手,把嘴凑到他耳朵旁,小声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甘昕凑得更近了,问他。
  “我不想见龚先生了。”茗儿说。
  幸好,茗儿的身体底子不错,孩子虽说是早了几天出生,但是很健康,是个男孩。
  这天,甘昕一直等到半夜,确保茗儿和孩子都没事了,且有最好的医护人员看护,他才放心离开。他走出母婴之家,整个人因为紧张和疲劳后突如其来的放松,一阵晕眩,一个趔趄差点倒下,正好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扶住。秦原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在外面默默等待他。
  “秦原。还好茗儿没事。不然我大概要自责到死。”甘昕望着眼前人,眼睛里充满着安心和几分少有的柔情。
  “你还好吗?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秦原看着这个为了帮助朋友,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傻瓜。也许这个人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只是生活所迫。
  秦原带着甘昕去了自己以前常去的一家面馆。过去还在启市上中学的时候,有时候晚上下自习,会来这里吃一碗面或者馄饨,所以和老板老板娘都变成了熟人。
  “老板娘,来一碗荠菜馄饨,一盘炒河牛。”秦原说。
  “秦原,你是启市市立高中毕业的?”甘昕问。
  “对啊。难道......你也是?”秦原有些惊讶。
  “我在那读过书,不过没毕业。”甘昕说起往事,“因为家里有一些变故,所以没读完。”
  “你过得很不容易。”秦原看着他,多了几分怜爱。
  两个人吃完宵夜,秦原把甘昕送回他家门口,正要离开。
  甘昕叫住了秦原:“秦原,你陪陪我行吗?”
  当晚,龚先生的家里炸开了锅。龚太太坐在沙发上哭,对面坐着一脸阴沉的龚先生。
  “当初就应该答应找人d孕,这样你就不会在外面找了那个小孩。现在好了,我看你怎么收场!”龚太太用手巾擦着泪眼。
  “宝宝,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和别人有瓜葛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龚先生说着就单膝跪地,对着太太保证到。
  龚先生打算去母婴之家找王医生商量,如何将这件事压下去。孩子出生的时候,他都没有亲自看一眼这个孩子。他等不到明天了,心里还担心着茗儿和孩子。于是,那天夜里,他独自驾车前往母婴之家。
  龚先生将车停在诊所停车场,他问王医生要过一串茗儿房间的钥匙,可以从建筑外部的花园打开门进入屋里,这时早就过了亲属探视的时间,他也无法从正门进入。他进入房间后,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打开了灯,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屋子里没有人,茗儿也没在床上。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王医生明明说茗儿和孩子都被安置在原来的病房。
  龚先生于是走到病房的门口,这扇门是连通母婴之家内部的,可是这扇门被锁住了,龚先生试图要用蛮力打开,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嘟”龚先生听到一声,好像是什么电器被启动的声音。
  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亮了。
  “谁?”龚先生警惕地环顾四周。
  “龚彦言先生?”电脑里传出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
  龚先生走到电脑跟前,想看清是什么声音在叫他,发现是一个语音对话软件被接通了。
  “你是谁?”龚先生警惕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叁年前,你认识一个叫夕夕的服务生吗?”对方问。
  龚先生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他曾经的恋人。可是,夕儿已经去世了,因为难产死亡。龚先生为此也难过了好久。
  “你那么快就忘记他了?那他真是白死了。”对面是毫无感情的念白,仿佛是在读稿子。
  “你到底是谁?” 龚先生显得有点紧张。
  “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叁年前,年仅16岁的夜总会服务生夕夕,和你相识,并且很快相爱,有了你的孩子。可是呢,你骗了他,因为你同时在和光耀集团的少东家谈婚论嫁。”
  “难道,难道你是甘昕!你是他弟弟!“龚先生突然明白过来,“你要做什么?你把茗儿怎么了?不要乱来!”
  可是对面毫无反应,依然没有情感地念读着:“后来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如果不是我发现,夕夕每次早上去产检,晚上还要去夜总会陪客人。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上长期疲劳,患上孕期高血压。那时候你在哪里?你怀里有娇妻,事业家庭双丰收。”
  “甘昕,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我对夕夕是真心的。我是被迫的!”龚先生跪坐在冰凉的地面。
  “夕夕死在产床上,流干最后一滴血,求你见他一面。可是你呢,听说这孩子有畸形,大概是活不成了,推托你有事。你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孩子出生更重要?”
  “我忘了,那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小登科。你当然没有空来看一个没名没份的服务生生的畸形儿。”
  “所以你恨我,所以茗儿的事情是你算计我?”龚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自从夕夕死后,他念着旧情也一直照应着甘昕。
  “茗儿的证件年龄是假的,我招聘他进会所的时候,让他改成十八岁。”
  “我太太怎么知道的?”龚先生除了紧张,又生出了愤怒之情。
  “我给龚太太发了个贺喜的红包,到账短信备注恭喜他先生的孩子出生。”
  “你!你这个恶魔!”龚先生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你,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不会了。”变声器时不时发出一些扭曲的电音,阴森可怖。
  “龚先生,欢迎来到1号房间,来自全球的用户今晚会在这里看到你的表演秀。在此之前,你需要把自己做过的这些丑事公之于众。”
  “你开什么玩笑?”龚彦言突然不觉得恐惧,反而是愤怒到身体战栗,“凭什么?”
  “凭你的独子和心爱的茗儿在我手里,你出不去了,如果你没有配合,明早五点这个房间也会被提前安装的定时炸弹引爆。你当然可以不做,然后这个秀就要继续由茗儿带着你们的儿子来表演。”
  同一时刻,甘昕家中。
  屋子里一片漆黑,一道白色丝缎般的月光照进了房间,一个影子正全神贯注地、忘情地在这绸缎上渲染了一个潮热又疯狂的仲夏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