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拳头之下的天人圣帝睁开了眼。
  眼眸中满是复杂之色，更多的……还是一种迷茫。
  他这是……遭报应了么？
  夺取了祖佛和女帝的机缘，更是对帝尸进行多种的研究，如今，终于遭到报应了么？
  梦中那鲜血流淌，汇聚而成的面孔，仿佛带着质问灵魂的愤怒。
  将天人圣帝内心深处的恐惧给彻底的引爆。
  一直以来，天人圣帝担心的都是帝尸的反噬，因为，他的一身修为，能够入帝境，主要都是因为帝尸身上的帝之本源和大帝规则。
  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的内心很虚，很畏惧。
  而苏扶的噩梦，彻彻底底的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彻底的挖出，摊到了台面上。
  苏扶看着睁开眼，迷茫不已的天人圣帝，平淡一拳，锤下。
  轰！
  万象之力齐鸣。
  瞬间宣泄。
  整个星系都仿佛被移为虚无似的，可怕的爆炸，宣泄的能量，还有交错纵横的毁灭能量。
  让整个星系仿佛成为星空地狱。
  天人圣帝惨嚎声响彻。
  苏扶的肉身达到了大成圣体，或许还没有帝境的战力，但是，却已经拥有了对帝境的威胁之力。
  一拳之下。
  天人圣帝肉身喋血，被狠狠的打入了虚无空间中。
  崩灭的虚空裂缝，将天人圣帝的身躯给吞噬。
  苏扶立于星空中。
  人族的封王级强者们，皆是释放强大手段，隔绝爆炸的气息。
  妖天王、青灯老人等天王级更是目光中满是惊骇之色。
  轰轰轰……
  爆炸持续了很久，炸碎翻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切的爆炸，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是怔怔的望着仿佛化作了真空的星空。
  只剩下了空无一物的宇宙，什么星辰，什么星河，全部消失不见。
  当然，还有一具浮尸。
  漂浮在宇宙中的尸体。
  苏扶穿上了白袍，满头银发轻轻的飘荡，老阴笔回归，悬浮在他的身边。
  小紫龙、小奴也纷纷汇聚而来。
  苏扶安静的漂浮着，淡淡的看着那躺在虚空中的浮尸。
  “结……结束了么？”
  有人结结巴巴的开口。
  许多人惊魂未定。
  这一战，真的太……刺激，太炫酷，太震撼人心了。
  堪称真正的帝境一战。
  实际上，这一战，对于每一位强者而言，都是心灵上的震撼，毕竟，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样层次的战斗。
  打到宇宙近乎毁灭，天道崩塌。
  哪怕是天王级的战斗，或许都差的远。
  有人说，之前蛮帝与天人圣帝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帝境之战。
  但是……扪心自问。
  那一战，是战斗么？
  那一战，是虐待啊。
  蛮帝单方面的虐待天人圣帝，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看头。
  天人圣帝在蛮帝面前就跟个小泥人似的，一捏就碎。
  若不是蛮帝为了给苏扶留下磨刀石。
  天人圣帝现在尸体怕是都烂了。
  因而，苏扶与天人圣帝的战斗，才是真正的战斗。
  “结束？”
  妖天王满头发丝飘扬，手中的三叉戟散发着宝光。
  “还早呢……一尊帝境，岂会这么容易就陨落？”
  “尊者级都有不灭灵，帝境呢？帝境更可怕……更不容易死亡！”
  妖天王道。
  人族的强者们，呼吸一滞，的确，到现在天人圣帝的不灭灵都未曾出现，还真不一定会败。
  虚空中。
  苏扶文质彬彬的漂浮着。
  百张梦卡漂浮在星空中，形成梦纹阵法，笼罩住了天人圣帝的肉身。
  苏扶的想法和妖天王是一样的，不灭灵都未曾打出来，天人圣帝可能还真的没有陨落。
  苏扶也没有怠慢。
  况且，他也无惧之，如今的天人圣帝，已经算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噩梦永恒梦纹，加上大成圣体的万象之力，天人圣帝翻不了天。
  苏扶安静的看着天人圣帝。
  对方仰面躺倒，漂浮在星空中。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老阴笔呼啸而来，在苏扶的手上转了个圈，苏扶把玩着老阴笔，缓缓踏空而行，靠近天人圣帝。
  终于，临近天人圣帝仰面躺倒的身躯。
  苏扶眉头微微一挑。
  心神倒是一怔。
  天人圣帝没有死，他仰面躺着，眼睛睁的很大，看着头顶上的漆黑星空。
  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人族圣体……你赢了。”
  沧桑的声音响彻。
  有些沙哑，像是磨刀石在墙壁上划过。
  “我败了。”
  天人圣帝，道。
  “我天一，天纵奇才，无敌一世，辉煌无数载，最终却败给了你个毛头小子。”
  天人圣帝呢喃着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苏扶和他听得到。
  “其实我很不甘心……”
  “如果没有帝路的阻隔，我可能早就成帝了，逍遥宇宙外，超脱生死。”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成王败寇，我为了成帝，偏执到疯狂，自私自利，灵魂都扭曲了……我选择了走捷径，我选择从帝尸身上剥去帝路……”
  天人圣帝说着话。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怅然。
  他明明可以成帝，可是碍于时势，最终却成了这般不伦不类的模样。
  他曾后悔过，可是如果后悔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魂。
  苏扶轻摇羽扇，安静的听着天人圣帝的自述。
  他像是在总结他的一生。
  其实，天人圣帝的一生，没有对错。
  他寻求突破，追求生命的极致升华，这本没有错。
  可惜了，他选择站在人族的对立面，这或许就是他错的唯一的原因。
  “我错了，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帝路……可笑，就如蛮帝所言，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路，可能走着走着，就迷失了。”
  “是我活该，可是我不甘，只因我错生了时代。”
  “我若没有错生时代，我也将入蛮帝一般，舞九天。”
  低沉的笑声从天人圣帝口中传出。
  那笑声，是在笑命运的玩弄，是在笑自己的愚蠢，是在笑自己卑微的一生。
  “别……时代不背这个锅。”
  虚空中。
  听着天人圣帝惨然的声音。
  苏扶嘴角一撇，道。
  “你也是活了好几世的老古董了，不用在临死前自欺欺人。”
  “蛮娇娇，哦，也就是我老娘……她是蛮天王之女，你应该清楚……老蛮是谁，他与你是一个时代的，为什么老蛮之女蛮娇娇能成蛮帝，而你不能？”
  苏扶道。
  天人圣帝的身躯忽然抖动了起来。
  苏扶叹了一口气，羽扇轻摇，眼眸中满是悲怜。
  “归根结底不是时代的错，时代不背这个锅，主要还是你的天赋不行……或许，你要说，蛮帝是个个例……”
  “那就换个例子，你应该知道，我乃蛮帝之子对吧？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而骄傲过，我苏扶……一直都以为自己背景平平，可惜，背景这种东西，由不得自己。”
  苏扶目光有些惆怅。
  尔后，目光落在了抖动剧烈的天人圣帝的身上。
  继续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蛮帝之子，那你应该知道，我应该还有个爹……”
  “不知道名字的爹。”
  “我爹，也是为帝境呢。”
  苏扶道。
  “所以，你别怪时代，别怪帝路，路是人走出来了，路既然堵住了，那就踩啊，踩多了就成路了，不是么？”
  苏扶看着天人圣帝，道。
  “所以，你不要找借口，你就是菜，在修行者的领域，菜就是原罪，别甩锅给时代。”
  天人圣帝呼吸急促起来，身躯抖动若筛糠。
  他的双眸陡然爆起，眼珠子上布满了血痕。
  口鼻之中，鲜血溢出。
  苏扶却是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菜是原罪，你看你……拥有帝境战力，不还是被我打到自闭了？”
  “帝路之上，白骨皑皑，其实你该感到庆幸了。”
  “跟你同辈的仙帝、机械之神、祖佛、女帝，死的死，残的残……你至少还入了帝境，比起他们，可好太多了。”
  “所以，别怪时代。”
  苏扶道。
  轰！
  天人圣帝身上，恐怖的毁灭规则之力，开始剧烈的抖动。
  “啊啊啊……”
  天人圣帝口中发出了犹如撕裂灵魂般的怒吼。
  苏扶心中一凛，身躯腾挪数十光年。
  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对于天人圣帝，他依旧不敢太放松。
  毕竟是一位帝境，哪怕是吊车尾的帝境，那也是帝境啊！
  轰轰轰……
  不过，让苏扶错愕的是。
  天人圣帝并没有愤怒而起，要与苏扶同归于尽。
  虽然苏扶的一番话，的确遭人恨，的确让天人圣帝怒到攻心。
  但是……
  天人圣帝早在噩梦中，就已经崩溃了。
  苏扶的一番话，只不过加剧了他的肉身和不灭灵的崩溃。
  咔擦咔擦……
  天人圣帝的眉心之上。
  一道龟裂的纹路浮现而出。
  像是刷了粉泥的墙壁，粉泥开始龟裂掉落，沙沙落下。
  躁动，纷乱，无序的毁灭规则之力不断的在天人圣帝的肉身中交错纵横。
  撕裂他的灵魂和肉身。
  天人圣帝，终于没有再继续躺倒。
  他坐起了身。
  他仍旧风华绝代，但是，他的眉心开始龟裂，蔓延到浑身，整个肉身，像是布满裂纹的瓷器似的。
  他抬起手，抓了抓，他要抓丈天尺。
  不过丈天尺被苏扶收入了玄黄宝袋内，所以他抓空了。
  他只是稍稍愕然。
  尔后从星空中爬起，拖着身躯，一步一步的行走。
  每一步走动，都会掉落点点肉身碎片。
  终于。
  他走到了被封印三万年的地方。
  那儿，棺椁安静的沉浮着。
  天人圣帝口鼻溢血，肉身龟裂纹路越来越多了。
  他靠在了棺椁的边上。
  噗嗤！
  仿佛虚空湮灭。
  天人圣帝的脚掌被暴躁的毁灭规则湮灭化作了尘埃。
  天人圣帝只是靠在棺椁上，喘着气，目光抬起，看着远方。
  他看到了苏扶，看到了围拢在周围所有观战的强者。
  那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曾经辉煌的三大圣地，居然没有一人出现，连给他们的圣帝送终的都没有。
  仙帝、祖佛、女帝这些老面孔，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天人圣帝居然感觉有些孤寂。
  他惨然的笑了起来。
  他的双腿已经被躁动的毁灭规则摧毁，化作了尘埃。
  毁灭规则还在蔓延，很快就会湮灭他的身躯，他的脖颈，他的脑袋……
  他只剩下了最后的时光了。
  他追寻了一辈子的帝路，最终却是死在自己的成帝的根本，毁灭规则之上。
  只不过。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
  他举目，却皆是陌生。
  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没有，曾经一起奋斗一起追寻帝路的伙伴和朋友，乃至敌人，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他，孑然一身，仿佛被全宇宙所抛弃。
  苏扶轻摇羽扇。
  看着天人圣帝，抿了抿嘴。
  他可不会承认，天人圣帝是被他的毒舌给毒死的。
  天人圣帝本就濒临崩灭了，苏扶只是让他死个明白。
  其实一切的原因都是他自己。
  他所追寻的畸形的帝路，最终葬送了自己。
  人族宇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目睹一位大帝的陨落，对心灵的冲击和震骇还是巨大的。
  青灯老人提着青铜灯，长叹了一声。
  妖天王也是垂落三叉戟，目光中情绪复杂。
  天人圣帝也算是个人物。
  在第二宇宙纪，乃是风华绝代的天骄。
  然而。
  如今，天人圣帝的时代落幕了。
  属于当世人族，属于苏圣体的时代……崛起了。
  孤舟中。
  一阵摇晃。
  有铃声轻响。
  一位头上只剩下稀疏白发的老妪从孤舟中行走而出。
  女帝虽老，但是裹着红绫，精气神依旧风华绝代。
  她看着那依靠在棺椁边上，一点点被磨碎的天人圣帝，心情也颇为复杂。
  怨恨？
  谈不上了。
  在成帝的诱惑面前，谁能抵抗？
  换了她，她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欲望。
  可惜，成帝了又如何？
  帝路，也是催命路，天人圣帝……终究成为了尘埃。
  天人圣帝看到了女帝。
  他的嘴角微微一挑。
  女帝，算是他熟悉的老朋友了。
  虽然，真正的女帝已经在如刀岁月中陨落，新的女帝，甚至可以说是他看着从小女娃长大的，但，也算是老朋友。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还能见到一位老朋友。
  咔擦咔擦……
  天地轰鸣。
  滚滚血色席卷而来。
  封王陨落都会引起宇宙异象，更不要说一位帝境陨落了。
  整个人族宇宙都在这一刻变成了血色。
  九天之上，仿佛有无尽的悲歌，像是有阴灵在吟唱着悲怆的曲调。
  血雨扬洒而下。
  大道崩塌，像是有天人落泪，泪如血。
  天人圣帝抬头，血雨哗啦的拍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脖颈开始湮灭，他的下颚，他的嘴唇，他的鼻子……
  一点点的沦为的尘埃。
  毁灭规则不留情，将他彻底的磨灭。
  苏扶负着手，羽扇轻摇。
  血雨无法靠近他身躯分毫。
  眯起眼。
  苏扶望向了远处。
  宇宙的边缘，有些许的电弧跳动……
  一缕电弧就像是导火索似的，瞬间，化作了惊天雷海！
  轰隆隆！
  可怕的崩鸣之声，陡然响彻而起。
  天地皆是寂静。
  天人圣帝只剩下了一双眼眸，眼眸中情绪复杂。
  他看着宇宙的边缘，看着无尽的雷海。
  人族宇宙大清洗……真正降临了。
  当世人族能挡住宇宙大清洗么？
  天人圣帝不知道，因为这些都不是他该思考的东西了。
  他嘴角微微上挑。
  人族圣体说的容易，帝路封堵的时代，成帝，谈何容易……
  宇宙大清洗降临了！
  整个人族宇宙，骤然喧嚣了起来。
  大清洗爆发的瞬间。
  天地间的规则似乎都在这一刻，沦为了沉寂。
  地球。
  原本在地球上修行的强者们，皆是睁开了眼，结束了修行。
  因为，地球上的时间流速，又一次的停滞了。
  仿佛是一个高速旋转的圆球，噶然而止似的。
  轰轰轰！
  地球之上。
  一股股气息冲天而起。
  那是人族的封王，一道又一道，他们划过星空，犹如仙神降临。
  每一位封王，都比恒星还要璀璨。
  一位又一位，让太阳系，在瞬间，亮如宇宙的中心。
  上千尊封王齐出，天地皆惊。
  天人圣帝只剩下了一双眼眸。
  他看着那辉煌的画面。
  心神一阵恍惚。
  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盛世再临……
  终于。
  毁灭规则彻底吞没了天人圣帝。
  天人圣帝眼眸也随风散去。
  沦为尘埃。
  一尊帝境，陨。
  然而。
  没有人关注他了。
  说来也是可笑，一位帝境的陨落，居然无人关注。
  大帝，那是宇宙间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的陨落，居然无声无息。
  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成为了从宇宙边缘扩散而来的宇宙大清洗。
  那灭世雷海！
  轰轰轰！
  宇宙规则意志波动而起。
  雷声炸响天地之间。
  有整齐而有序的铿锵之声，有钟鼓齐响，锦瑟齐鸣的声音炸响。
  苏扶注视着那雷海。
  这一次的雷海，与之前截然不同。
  因为，之前的雷海都是湛蓝色，而如今的雷海……
  色彩斑斓而绚丽。
  有紫色雷霆，赤色雷霆，有白色雷霆，黄色雷霆……
  七色雷海，美艳不可方物，但是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蕴含着危险。
  雷海裹挟宇宙规则意志。
  仿佛一尊全盛大帝，遥遥而来。
  各色雷霆，组成各种各样的帝兵和宝物，有古钟，有古剑，有古琴，有古刀……
  雷霆规则神将，列队齐出。
  天地扭曲。
  虚空湮灭。
  三年期至，灭世大清洗，降临！
  苏扶收起了七彩羽扇，目光如炬。
  轰！
  忽然。
  地球中。
  有一股惊天气息爆发。
  宇宙间的所有的强者都是一愣。
  妖天王，青灯老人，君一尘，君一笑等天王级强者皆是扭头看去。
  在他们心神惊颤之间。
  地球的大气层自成旋涡。
  旋涡中。
  有两身影缓缓行走而出。
  一道身影头发凌乱，穿着沙滩裤，耷拉人字拖。
  另一道，穿着金甲，腰间别着长剑，气宇轩昂。
  两道身影一出现。
  雷海翻腾的越发剧烈。
  苏扶目光中也是浮现出了惊愕之色。
  不仅仅是苏扶，人族宇宙的所有封王级和天王级都呆若木鸡。
  下一刻，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今日难道要……
  旧帝陨，新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