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蒂伸出了手。
  “五盒香烟，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成交吗？”
  女犯人们互相对视着，她们上下打量着莉蒂和叶莲娜，权衡着——莉蒂只说今天的事情结束，没说以后她们就不能欺负她了，那么，五盒香烟，的确合算。
  “算你走运。”女犯压下头，冲着莉蒂身后的叶莲娜威胁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们走远，莉蒂松了口气，她转回头，看向身上尽是颜料的叶莲娜，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你不能指望着别人救你，没有人会同情你的，明白吗？”
  十分钟后，在空无一人的公众浴室里，莉蒂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说道。
  她后背的墙壁另一边是哗啦啦的水声。莉蒂好人做到底，在浴室外看着衣服，防止她的衣服再被人拿走。
  水声一停，莉蒂感觉有人探出头，她拿起毛巾，扭过脸，却愣了。
  叶莲娜的头发湿漉漉地别在耳后，她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又淡泊。叶莲娜本来张得就好看精致，还有些女孩的影子，此时身上散发出的雾气，再加上她那平静淡泊的样子，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莉蒂看呆了。是的，她是一个直女，但是她仍然看呆了，直到叶莲娜伸手拿过莉蒂手里的毛巾，她才恍然出神。
  “那你呢？”叶莲娜用毛巾擦着肩膀，她问。
  莉蒂正晃神着，过了几秒，她才皱起了眉毛。
  “什么？”她不敢相信地说，“你会说话？”
  叶莲娜就又不说话了，那琥珀色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盯着莉蒂。
  “好吧，对不起，你当然会说话。”莉蒂服输，“你刚刚在问什么？”
  “你为什么救我？”叶莲娜这才开口，“我以为这里所有人都和你刚刚说的那样冷漠无情。”
  “因为我是个傻子，我爱管闲事。”莉蒂摊开手，“我可能是这监狱里唯一的傻子，所以你很幸运，因为你住在我对面。”
  叶莲娜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笑容。
  她简直不像是一个犯人，怪不得其他女犯那么愿意欺负她呢，她们不是太喜欢她的长相，就是太厌恶她的长相。
  莉蒂打量着叶莲娜，她看见她似乎一点不生气。
  “她们这样对待你，你不生气吗？”她问，“为什么你不反击？”
  “我只是不想而已。”
  叶莲娜将毛巾扔给她，然后换上囚服。
  “不想？”莉蒂拧起了眉毛，“为什么？”
  “我在自省，自省之前曾经发生的事情。”叶莲娜拉下衣服，她淡淡地说，“所以也就随着她们去了。”
  莉蒂仍然皱着眉毛，她上下地打量着叶莲娜。
  听叶莲娜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将其他人的欺凌，作为对自己曾经做过事情的一种折磨？以此来惩罚自己？
  “你为什么入狱？”叶莲娜问，“你不是俄罗斯人。”
  “嗯哼。我的前男友是俄罗斯人，他当时要求我帮他转运毒/品，我同意了，于是——他利用了我，我便在这里了。就像刚刚所说，我是个傻子。”莉蒂耸了耸肩膀，“你呢？”
  叶莲娜正低头穿鞋，听到了她的问题，她缓缓地抬起头，冲着莉蒂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喂，我好歹刚刚也才救过你一命。”莉蒂跟了上去，“而且，你这丫头，你今年多大？十五岁？十六岁？”
  “十七。”叶莲娜说。
  “没错，我都十九了，而且我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了！”莉蒂说，“我救了你，我还比你大，所以你应该尊敬我点。”
  “比如？”叶莲娜侧过脸，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莉蒂一眼。
  “比如，听我一句话。”莉蒂停了下来，叶莲娜便也停下了脚步。莉蒂严肃地看着她，“下一次，你要反击。不然她们会一直欺负你，直到将你弄死。答应我，你会反击！”
  叶莲娜沉静地注视着她，半响，女孩点了点头。
  “好。”她说，“我答应你，会反击。”
  莉蒂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管这个闲事，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被欺负的新人。可能是叶莲娜的那张脸吧——被欺负的时候，莉蒂总是觉得她楚楚可怜。好吧，那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和身体的差距——莉蒂总觉得叶莲娜还偏向是个小姑娘，说不定也像是她这样被人利用进的监狱。
  所以，她说让她反击，其实并没有没有真的相信叶莲娜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女犯人们得到了那些烟，消停了将近一个星期。可是她们很快就不甘寂寞，在一个星期后的午饭时间，她们决定再次出手。
  之前的小打小闹已经无法满足她们，女犯人们决定，动点真格的。
  中午，吃饭时间。犯人们挨个拿着餐盘，盛饭之后在桌子前坐下。为了防止犯人聚众斗殴，所有的凳子和桌子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而犯人们没有刀叉等用餐工具，只能用发的饼来舀菜吃——原本，女犯的监督比对待男犯人松多了，可托了那些女犯帮派的福，几次犯人混战后，女犯和男犯的监督水准达到了一致。
  正常来说，狱警们都是要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的。黑火的人提前给各个狱警打点好，好让这些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多年相处之后，犯人和狱警终于达到了和谐——只要不把新来的人弄死，只要不打群架，狱警们在经过好处之后，就不那么干涉她们之间的斗殴了。
  莉蒂和叶莲娜面对面坐下，还没等她们吃几分钟，两人便感觉到有人在逼近。她们抬起头——看见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女囚徒围住了她们。
  “哦，伙计们。”莉蒂叹息道，“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地吃完这顿饭吗？”
  “闭嘴，莉蒂，你给我滚开。”其中一个女囚徒凶神恶煞的说，“除非你想同时得罪黑水和尖刺。”
  莉蒂心下一惊，她看了过去——果然，不只是黑水，也有尖刺帮派的人在。这些人怎么回事，她们疯了吗？叶莲娜什么时候跟她们结了这么大的仇，以至于最大的两个帮派要一起过来找麻烦？
  “别这么大动肝火的，有事情好好说嘛……”
  莉蒂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便被另外一个人拎起了衣领，拽了起来，推向了一边，还不等莉蒂爬起来，更多的女犯人围住了叶莲娜和她的桌子。
  在人们的缝隙之间，莉蒂隐隐约约的看见……叶莲娜还在一脸平静的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