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晴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沈煜景已经要去查监控了，监控坏了这种低级的理由敷衍不下去的，现在必须想办法！”
  “办法？”陈雪气得冷笑，“这种时候你就想起我来了，这件事和我可没关系！剪坏宋伊裙子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是你害怕她比过你！”
  陆晴晴倒是冷静下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如果沈煜景找到我，你觉得你就能够跑得掉吗？论坛上最近那些关于宋伊的黑帖，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你的手，证据你想看看吗？”
  “你无耻！”
  而陆晴晴则是道：“自从上次月考我们一起陷害她作弊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要不然把宋伊赶出圣斯利，要不然以后我们就看着她一个人风光，你愿意吗？你自己选吧。”
  陈雪更加怒了，“我当然不愿意！”
  站在门口的宋伊：“？”
  不，不是。她怎么没听明白这两件事的因果关系啊？
  虽然她确实不是很喜欢她们，但是她们之间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关系吧，至于这么针对她吗？
  陆晴晴这么说她还勉强能够理解，可是陈雪又在想什么啊？
  陈雪的家境明明远胜于陆晴晴，但是无论是之前作弊事件替陆晴晴顶罪还是现在，她都完全像是陆晴晴的小弟，陆晴晴指哪她就打哪。
  正当宋伊还在迷惑的时候，陈雪的声音就响起了，她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宋伊：“？”
  这就被说服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啊！
  陈雪到底什么脑子？就这么被陆晴晴忽悠地团团转？
  而陆晴晴则道：“如果你主动担下这件事，最近沈家和你们陈家有一笔合作，沈煜景绝对不敢动你。”
  陈雪则冷笑出声，“陆晴晴，你是真当我蠢呢？”
  陆晴晴的声音平静，“如果沈煜景真的铁了心要给宋伊出头，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毁坏一件礼服，往大了说是校园暴力，尤其在圣斯利这样贫富两极分化的地方，这个话题向来容易引起舆论和大家关注。到时候深究下去，我们俩都逃不脱关系，但沈伯父一定会保我，那么最后出来承担这个罪名的就只会是你了。”
  “但如果你主动担下这个罪名，就像上次一样，不会有什么大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陈雪并不清楚陆晴晴家的具体情况，或者说整个圣斯利的学生基本上也都是如此。
  他们只知道陆晴晴的父亲是沈家的得力助手，最信任的心腹，而她的母亲身份沉迷，据说好像是a城的某个富豪千金，反正也是非富即贵的家庭。
  再加上陆晴晴这些年刻意营造出的和沈煜景关系上的“特殊”，更有人觉得她是沈家选好的儿媳，为她整个人都仿佛笼上了一层神秘光环。
  也因为如此，她成功的忽悠住了陈雪。
  一门之隔。
  陈雪正在犹豫，而宋伊则是在翻白眼，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还给她们鼓起了掌。
  在这样空荡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的掌声自然显得突兀而诡异。
  而面对突然出现的宋伊，陆晴晴和陈雪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意识到宋伊肯定是听见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后，陆晴晴的手扶住了身旁的桌子，脸上努力想扬起平日里虚假的笑容，却发现僵硬又无力。
  因为很清楚，都这种情况了，好像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你怎么来了？”陈雪朝宋伊怒吼，随即便意识到了，说：“你跟踪我？”
  “还不算太蠢啊。”宋伊拉开了身旁的一张椅子坐下，双手环胸看着她们，“所以呢？你们俩吵半天不累我都听累了，有商量出结果吗？”
  陈雪又说：“关你什么事？”
  “别那么急啊。”宋伊无奈看向陈雪，“你好蠢哦。”
  “你说什么？”陈雪的手狠狠拍在了桌面上，似是想通过这一点“吓”到宋伊。
  “蠢的连情况都看不清楚，我是在帮你。”宋伊有些嫌弃的把目光从陈雪身上收回，随即又看向了陆晴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沈煜景吗？因为他三番两次针对我，明明那么讨厌我，却要天天对我笑。明明在背地使了这么多手段，可却还要假装和我是朋友，这么演，你不累吗？”
  “哦，你当然不会累，毕竟你都演了这么多年了。”宋伊朝陆晴晴露出了恶劣的笑容，她第一次这般直白的去攻击一个人的软肋，“毕竟你很喜欢演戏啊，一个工薪阶层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却靠着你一张嘴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什么豪门的名媛千金。”
  陈雪的脸上露出错愕神色，而陆晴晴那张向来伪善的面具也被直接撕破，“别说了！你闭嘴！”
  宋伊才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这种表面的平和她早已维持到了厌倦，她向前走了一步，继续说：“至于你的父亲也不过是沈家的一条狗，你很羡慕他吗？所以才这么死抓着沈煜景不放，毕竟只要摇摇尾巴就可以得到主人的剩饭剩菜，对你来说这样的人生就已经很满足了吧？”
  宋伊的话实在是过于的直接，让陆晴晴几乎崩溃，冲上前去就掐住了她的脖子，“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满嘴谎话的疯女人！”
  平日里看起来越温和的人，倘若爆发了才会显得更加疯狂。
  而宋伊也不挣扎，只是看向旁边的陈雪，一边咳嗽一边却又冷笑，“被这样一个穷人的女儿欺骗，利用，威胁，你不觉得很……咳咳……很可笑吗？”
  陈雪的手落在身侧握紧成拳，只要一想到上一次她居然替陆晴晴背了黑锅，害得她在学校里那么多天都没有抬起头来，就会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那件事好不容易过去了，而这次差点又重蹈覆辙，她便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被陆晴晴所欺骗了，所以才会为她所利用。
  陈雪再也忍不了了，冲上去一把便将陆晴晴和宋伊分开，她紧抓着陆晴晴的手腕，“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晴晴自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宋伊捂着脖子咳嗽两声，手腕支撑自己趴在桌上，随即又抬头笑道：“我如果说了一句假话，就让沈煜景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陈雪的恼怒已经控制不住，她的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陆晴晴的脸上，“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骗我？”
  陆晴晴整个人被陈雪按着跪坐在了地上，满脸痛苦。
  宋伊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止是骗，她还威胁你。”
  “啪——”
  陈雪的第二个巴掌再次落下。
  对于陈雪来说，涌入大脑的是被欺骗利用的愤怒，以及从刚刚的恐慌中解脱后的一种极致爽感。
  她想找到一个东西用来发泄，发泄自己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以及被议论受到的屈辱，而罪魁祸首陆晴晴自然是不二人选。
  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陆晴晴抬起头，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打自己巴掌的陈雪。
  但随即越过陈雪，陆晴晴的目光却又看向了宋伊。
  黑发黑裙的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脖子上还有刚刚被她用手掐住留下的红痕，一双带着冷意的眸里却又夹杂着不掩饰的讽刺。
  陆晴晴和陈雪之间的利益联盟基础实在太过脆弱，被她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瓦解。
  所以宋伊只需要点破，然后就这样站在一旁看她们“自相残杀”。
  但宋伊还是看向了陆晴晴，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沈煜景吗？”
  其实这个问题宋伊也想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确定的答案。
  陆晴晴对沈煜景究竟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变得极端甚至扭曲，还是因为虚荣导致心理极端扭曲之后才会喜欢沈煜景。
  对一个人的爱，真的足矣滋生出如此多恶念吗？她不明白。
  或许陈雪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她暂时松开了手，毕竟在此之前她都拿陆晴晴当暂时统一战线的情敌来看。
  “谁喜欢他了？陆晴晴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随即冷笑道：“幼稚无礼，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顾及他人感受，我可不会喜欢这样的人。我倒觉得你们可笑，这样的人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一张二十年后注定会老去的无用皮囊？”
  陈雪立刻反驳陆晴晴，“你不可以这么说他，他明明……明明是很好的人！”
  陆晴晴也懒得和她辩驳，反而是看向了宋伊，突然露出了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可那又怎么样？他有那么多缺点又如何。只要他姓沈，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就喜欢他啊。哪怕他不喜欢我，只要我对他来说是稍微特殊一点的存在，在圣斯利我就可以利用这层关系享受到无数便利，这就足够了。”
  陆晴晴这话说的倒也是清楚，她不喜欢沈煜景，她喜欢的是沈煜景的钱，以及与他亲近而被其它人追捧所带来的虚荣感。
  “说得好。”宋伊给予了陆晴晴肯定，随即又歪头看向后门处，喊道：“听清楚了没？人家说了不喜欢你哎。”
  宋伊话音落下，陆晴晴原本就不好看的脸上更是雪上加霜，直觉告诉她门口的人是……
  沈煜景从后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少爷，身边不缺的是要讨好他的人，耳边听着的也都是对他浮夸到极致的夸赞吹捧，像今天这样就差指着他鼻子骂的话语，还真是人生第一次。
  在看见沈煜景走进来的那一刻，陈雪瞬间庆幸自己刚刚是帮着他说话的。
  从在门口听见陆晴晴和陈雪争执提到沈煜景要查这件事之后，宋伊就给沈煜景发了微信让他过来。
  既然她们对她意见那么大，那大家都在一起当面说清楚好了，有什么问题那就直接解决。
  陆晴晴看向宋伊，发疯般的怒吼道：“贱人！”
  宋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是手下的动作却并不留情面，一个巴掌干脆利落落下，“好好说话。”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陆晴晴却又固执的不肯低头，她眼眶因为隐忍和疼痛而变得通红，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戳穿她小心翼翼维护的谎言？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她，让她当着沈煜景的面说出了这些卑劣的想法？
  为什么明明比她还贫穷，却可以活得像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一样潇洒。
  为什么要出现在圣斯利，轻而易举的就得到她所想拥有的一切？
  到底……为什么啊。
  陆晴晴不甘心。
  这三个字实在包含了太多含义，让宋伊皱了皱眉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于是宋伊说：“我只是问了你一个问题而已。”
  沈煜景走到了宋伊身边，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陆晴晴如此狼狈姿态的时候还是道：“你先站起来。”
  “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陆晴晴死死咬着下唇，心脏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却在告诉着她何为恐惧。
  陆晴晴从未想过这些话会被沈煜景听见，所以也没有想过面临这一切的后果。
  此刻她在心里也愈发痛恨起了宋伊，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善良，实则却有这么多坏心眼，实在是无耻！
  宋伊双手环胸看着陆晴晴，声音平静，“还是起来吧，不然你要一直这么跪着和我们说话吗？”
  听见宋伊的话，陆晴晴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
  挨了巴掌，被撕破了伪装，还直接坦白了所有虚荣想法，她就像被脱去了自己的衣物伪装，赤裸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向他们展现自己的丑陋心思。
  那些曾经被她小心翼翼隐藏，偶尔也会自我唾弃，可是却一直劝自己没有做错的坚持，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泼下。
  冷静下来之后，随即更多的是羞耻，厌恶，恐惧，这些情绪的交织让她感觉到痛苦。
  沈煜景看向她，直接问道：“所以那件裙子是你毁坏的？”
  陆晴晴没有回答，但也自然是默认了。
  沈煜景并不理解，他觉得自己和陆晴晴并不是很熟，但是在他的记忆里，陆晴晴是一个极其温柔乖巧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