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作者:江南活水      更新:2022-08-26 03:32      字数:6306
  肖曦心里一喜,忙将手探到刚刚蜡烛掉下来的地方,果然发现甬道壁上有一个凹坑,凹坑底部有一个蜡烛台,角落里还有一个点火的火镰。
  肖曦与师父在洞竹山居住时,师父就经常使用火镰代替打火机和火柴,所以,他很熟悉火镰的使用方法,很快就将火镰上的火绒打燃了。
  随后,他用火绒点燃那根红色蜡烛,面前的洞厅顿时就有了亮光。
  随后,他又在洞厅里面找到了另外的几个蜡烛台,蜡烛台上也都有半米长的蜡烛和火镰。他将这些蜡烛全部点燃,整个洞厅顿时通明一片。
  当看清楚洞厅里面的情形后,肖曦不由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半响都合不拢来。
  只见这个洞厅比下面那一个大了一倍还不止,而且洞厅顶部很高,看上去非常雄伟壮丽。
  在洞厅两边的洞壁上,有很多彩色人物雕刻像。这些人全部都是明代装束,而且都是官服,显示这些雕像的原型都是明代的官员。
  在洞厅最北面,用大理石砌了一个有七级台阶的高台,高台上摆着一张雕刻着云龙纹的金丝楠木龙椅,龙椅上端坐着一个头戴紫金冕旒、身穿衮龙袍的皇帝,好像正在接受臣子的朝贺。
  在台阶下面,有一张楠木供桌,供桌上摆着香炉和神主牌子,但并没有贡品。
  在高台下面洞厅的东西两侧,有四个身穿明代武官服饰的“臣子”两两侍立着,每个人都是手按剑柄,一看就知道是高台上那位“皇帝陛下”的御前侍卫。
  在这四个武官面前,也分别有一张供桌,上面同样有香炉和神主牌子,但也都没有摆贡品。
  看整个洞厅的样子,如果没有那些供桌,就像是一个简陋的“金銮殿”,而且好像皇帝正在上朝……
  肖曦被这一幕震惊了,忙迈步走过去,先到那个高台下面,仔细一看龙椅上的那位“皇帝陛下”,其面容和五官,果然与自己在花家堡的验令盒里看到的永历皇帝的金像一模一样。
  再一看他的身上,发现这个“永历皇帝”是用沉香木雕刻的,所穿的衮龙袍也是雕上去的,但头上的紫金冕旒却好像是戴上去的,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紫金皇冠。
  随后,肖曦又端着一个蜡烛台,仔细看了一下供桌上的那个神主牌子,只见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应天推道敏毅恭俭经文纬武礼仁克孝匡皇帝神位”。
  肖曦猜测:神主牌子那一长溜词语,应该就是永历皇帝死后的谥号。他庙号“昭宗”,但谥号却是“匡皇帝”,所以神主牌子上就写了他的谥号。
  看完永历皇帝的神主牌子内容后,肖曦又转过身来,举起蜡烛台,先看了看左边靠近高台的那个武官雕像。只见他身穿蟒袍、腰缠金带,斜挎着绣春刀,脸庞方正,目光威严,一绺长须一直垂到胸前,看上去非常威武。
  随后,肖曦又将蜡烛举到这个穿蟒袍的武官前民的供桌上,仔细一看神主牌子,只见上面写着:“大明骠骑将军锦衣卫指挥使启南杨公神位”。
  肖曦对历史尤其是明史比较熟悉,知道骠骑将军是一个封号,锦衣卫指挥使是官职,并且是锦衣卫的最高首长。
  当看到“启南杨公”四个字后,肖曦心里不由一凛:师父杨应龙曾经告诉他,无极门的创派祖师爷,名叫杨懿,字启南。而这块神主牌子上所谓的“启南杨公神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杨启南神位”。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状貌威严的明代骠骑将军、锦衣卫指挥使,就是无极门的创派祖师爷杨懿。
  但肖曦脑海里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曾经在一篇专门介绍明代锦衣卫历史的文章中,看到过完整的明朝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名单。而且,因为自己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以对那些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在记忆中,永历皇帝在位一十六年,共有两位锦衣卫指挥使,第一位是李元胤,永历二年至永历四年在位,后战败自杀;第二位是马吉祥,永历四年至永历十五年在位,在著名的“咒水之难”中战死。
  除此之外,史书中并没有关于杨启南任永历帝锦衣卫指挥使的任何记录。而且,咒水之难不久,永历帝就被缅甸王软禁起来了,一年后就被吴三桂在昆明杀害。那么,杨启南的锦衣卫指挥使职务,又是怎么得来的?
  虽然对神主牌上的官职有疑问,但杨启南毕竟是自己的祖师爷,所以肖曦跪在供桌前,向杨启南的神像拜了三拜。
  起身后,肖曦又看了一下杨启南右边的这个神像,只见他一张长脸,面白无须,鹰钩鼻高挺,目光有些阴冷,再一看他的神主牌子,上面写着:“大明定国将军锦衣卫指挥同知培贤柳公神位”这就是无极门柳家的始祖柳培贤了。
  从柳培贤的长相和神态来看,他与三百多年后的玄孙柳凤鸣、柳子达竟然非常相像,足见他这一家族强大的基因遗传能力。
  虽然柳培贤也算是无极门的祖师之一,但肖曦想起他子孙现在的恶行,便不肯拜他,转而又去看东边的两个神像和神主牌子,只见神主牌子上分别写着:“大明昭勇将军锦衣卫镇抚使继芳白公神位”,“大明昭毅将军锦衣卫镇抚使景翔花公神位”这就是白家祖先白继芳、花家祖先花景翔的神像和神位了!
  从这个殿堂里储备的那些蜡烛和火镰,可以判断出来:这个地方应该每年都有人进来祭祀。而祭祀的人,应该是无极门总舵主或者是杨家代行掌门职责的人。否则的话,那些蜡烛不可能还能够点燃,火镰也不可能还可以使用……
  肖曦在这个地下“金銮殿”转了几圈之后,举着一根蜡烛从西边一个洞口再次进入一条长长的甬道。
  这条甬道还是倾斜向上,倾斜的角度大概是三十度,越往上行,就可能越接近玉龙崖的顶部。
  大概走了一刻钟后,肖曦发现甬道的坡度慢慢地变小,最后变成了一条平路。
  沿着平路又走了几分钟后,肖曦忽然发现前方右边的甬道壁上出现了一张门,而且门是大开着的。
  肖曦小心翼翼地走近门口,刚想举起蜡烛去照看门后面到底是什么,里面忽然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流鼓涌而出,一下子将他手里的蜡烛吹灭,身子也被这股强大的气流猛地掀翻在地。
  紧接着,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喝:“什么人?竟敢私闯杨家堡禁地,你不想活了吗?”
  第213章 黑暗囚牢
  肖曦被一股雄浑的掌力震翻在地后,又听到门后面传来一声低吼,担心对方从里面冲出来继续攻击自己,赶紧一翻身爬起来。
  但是,他还没站稳,门后面的那个人又是“呼”地一掌拍击过来。
  万般无奈之下,肖曦只好运起体内残存的一点真气,对准掌风袭来的方向,也一掌迎击过去。
  两股真气在空中相撞,肖曦忽然觉得对方的真气雄浑无比,汩汩然、滔滔然,连绵不绝地朝他迫压过来,令他立脚不稳,身子急剧地往后退,同时觉得胸口处像被一座大山压住,气都喘不过来。
  很快,肖曦的后背已经贴到了甬道左边的石壁上,退无可退,而对方的掌力还在加劲。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双掌,拼力运起体内不多的混元真气,想跟对方做最后的抗争。
  就在这时,他忽听黑暗处传来“咦”的一声,迫压在他双掌上的那股气流,忽然间如退潮一般,被对方猛地撤了回去。
  肖曦正在弯腰躬身全力抵御,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撤力,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往前面一倾,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带一点苍老的声音:“小子,你师父是谁?是杨应龙还是杨应彪?”
  肖曦见对方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的师承来历,心里不由讶异无比。
  从声音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老者,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杨家的,而且直呼自己师父名讳,应该是无极门一位长辈。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攻击自己,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答道:“老人家,我的先师是杨应龙道长,他原是无极门的掌门人。”
  对方听到“先师”两个字,忍不住“啊”了一声,失声叫道:“你称呼杨应龙为‘先师’?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是的,我恩师在八年前因为一桩意外亡故了。对了,您是谁?您与我恩师很熟吗?”
  老者沉默不语,但肖曦从他的粗重的呼吸里,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正心潮起伏,似乎自己师父亡故的消息,对他的情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片刻之后,老者对肖曦说:“孩子,你把蜡烛点燃,进来说话。”
  肖曦犹豫了一下,弯腰摸索着捡起地上的蜡烛,又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备用的火镰,敲击火石点燃火绒,然后将蜡烛点亮。
  随后,他举着蜡烛走进门里面,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老者:只见他盘膝坐在地上,身材看上去很魁梧,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部,脸上也被浓密的胡须遮盖,根本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在他两只脚的脚踝处,有两个很粗的铁环,将他的双脚拴住。连接铁环的,是两根手臂粗的大铁链子。这两根铁链子很长,好像从洞底的北面,穿透了洞壁,连接到了外面的某个固定的链栓上。
  因为被铁链子拴住了脚踝,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只是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半圆形地域。出了这个半圆,铁链子绷紧了,休想再移动半步。
  在看清了这根铁链子之后,肖曦不由后怕不已:刚刚要不是这根铁链子限制了这老者的步伐,以他那强横雄浑的掌力,只要再迫近两步,肯定会将自己当场击毙……
  老者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对肖曦招招手,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孩子,你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肖曦见他的语气忽然慈和起来,心里有点诧异,见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便走过去,在他的铁链所及的范围外站定,问道:“老人家,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嗯,我问你:你是几岁习练混元功的?又是怎么认识龙儿的?”
  肖曦听他叫出“龙儿”两个字,心里忽然一动,猛然想到了一个人,本想开口询问,但又怕犯忌讳,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老人家,我是八岁开始习练混元功的。我是一个弃儿,养父母在我八岁时双双亡故。我恩师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并开始教我习练混元功。我跟他一直生活了八年多。”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肖曦犹豫了一下,答道:“他是在山中采药时,不小心掉下悬崖”
  “放屁!你这孩子,谁叫你说谎的?别人不了解龙儿,我还不知道?他可能有一万种死亡的方式,但绝对不可能是掉下悬崖而死。以他的混元功功力,再加上他的轻身功夫,即使不小心掉下悬崖,他也完全可以自救。你说老实话: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老者不待肖曦将谎话说完,忽然厉声呵斥起来。
  肖曦听到他这番呵斥,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想起师父临终前曾经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将自己的真实死因告诉杨家的人,便沉默不语。
  老者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忽然叹息一声,用有点苍凉的声音说:“孩子,我来猜测一下吧:龙儿应该先是被人下了蛊毒,损耗了他的真气,随后,好几个混元功高手一起围攻他,最后将他打死,对不对?”
  肖曦猛然抬起头盯着他,内心里震惊无比:这老人家的猜测,简直就像在现场看到了师父死亡的场景一样。由此可见,他对师父的了解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老者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长叹一声,口里喃喃地说:“冤孽!冤孽啊!”
  肖曦见老者的眼眶里有泪光在闪动,而且那几声叹息里也充满了痛惜之意,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究竟是谁?和我的恩师是什么关系?”
  老者盯着肖曦看了几眼,嘴巴蠕动了几下,然后用异常悲怆的语气说:“孩子,我姓杨,名叫杨正坚。你的师父杨应龙,是我的大儿子。”
  肖曦虽然早就隐隐约约猜出了老者的身份,但听他亲口说出这番话时,还是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出声。
  “老人家,您真是我恩师的父亲?”
  “嗯,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杨应龙,二儿子叫杨应彪。十六年前,我准备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你师父,令他执掌无极门和杨家堡。没想到,这混账东西后来干出了一件令人不齿的恶事,随后就离开了玉龙崖,杳无影踪。今天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以为他一直在外面东躲西藏呢!”
  杨正坚抖动着长须,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肖曦用疑惑的语气问:“老前辈,我听说您十年前开始在潜龙沟闭关修炼,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个地牢里?这铁链子又是谁给您戴上的?您既然是无极门总舵主,谁敢对您这么不敬?按照无极门的宗门规矩,对总舵主不敬,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这样囚禁您?”
  杨正坚听他提出一连串疑问,而且语气里满是怀疑的意思,好像不相信他是无极门总舵主似的,不由生气地将手里的铁链子抖了抖,喝道:“小子,你胆子不小啊!你称我‘老前辈’,却不肯叫我一声‘师祖’,是怀疑我的身份吗?”
  肖曦见他气得胡须直抖,忙说:“不敢!不敢!”
  杨正坚见他口里虽然说“不敢不敢“,脸上却仍是一幅不相信的表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跟你讲不清楚。总而言之,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了:我老人家是自愿到这地牢里来的,也是自愿被囚禁的。”
  肖曦听他语气里颇有凄凉和落寞之意,虽然心里仍是疑窦丛生,却不敢再问,一声不响地站在那个半圆之外。
  杨正坚见他不做声了,忽然对他招招手,说:“你过来。刚刚我跟你交手时,发现你的练功罩门受到了伤害,而且体内混元真气损耗严重,如果不及时补救,你不仅很快会废掉功夫,甚至还可能丢掉性命。来吧,让我给你看一下。”
  肖曦犹豫了一下,往前面走了几步。
  “孩子,别怕,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肖曦听他语气温和慈祥,就像一个老人家在跟自己疼爱的孙子说话一样,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温暖,对他的疑虑之情也一下子消散了,依言将右手伸过去。
  杨正坚将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凝神探摸了几分钟,然后放下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问道:“孩子,你什么时候跟柳家的人动手了?现在你体内的真气,大部分是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柳家的人强行灌注进你气海之中的,对不对?”
  肖曦敬服地点点头说:“对,我前天跟柳家堡的柳凤鸣交了手,他功力比我强很多,将我的罩门打伤了,还强行给我灌注了部分真气进去,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杨正坚诧异地问:“柳凤鸣那小子为什么要打伤你?他不知道你是龙儿的徒弟吗?”
  肖曦听他这么说,马上明白过来:他至今还不知道柳家的人已经背叛了无极门,并且与黑山毒刺组织勾结起来为非作歹,所以才显得如此吃惊。
  于是,他稍稍理了一下思路,将柳凤鸣和柳子达现在的恶行,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杨正坚听。
  第214章 总舵主
  杨正坚听肖曦说柳凤鸣和柳子达兄弟已经投靠了黑山毒刺组织,并助纣为虐,帮助他们搞暗杀、制毒贩毒,还要带领毒刺军前来攻打杨家堡,气得身子直打哆嗦,眼珠子瞪得老大,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肖曦大惊,忙拉住他的手问:“师祖,您一直不知道这些情况吗?现在杨家堡是二师叔代行掌门人职务,他难道没有将这些情况告诉您?”
  杨正坚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恼恨地说:“杨应彪这个窝囊废,他现在早就被杨正强架空了。现在杨家堡的大小事务,都是杨正强在管理。我那个混账儿子,已经几年没敢下来看我了,估计现在已经被杨正强这个阴奸小人软禁甚至杀害了!”
  肖曦早就听谢本虎说过:现在杨家堡的权力已经全部被杨正坚的弟弟杨正强夺走,杨应彪几年前就是一个傀儡了。没想到,现在听杨正坚说起来,杨家堡的情况好像还要严重得多……
  “师祖,既然你知道现在杨家堡的大权已经被二师祖夺去了,为什么不结束闭关,到外面去将权力夺回来?您是无极门总舵主,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而且混元功功力也是一骑绝尘,没有人是您对手,怎么一直困在这个地底囚牢不出去?”肖曦一脸迷茫地问。
  杨正坚苦笑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脚,说:“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出去吗?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的双腿因为走火入魔,已经完全报废了。我现在的身子从大腿根以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所以,我现在即使想出去管事,也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