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他们跟京城信件往来比较频繁，可能知道的多一点。
  钱有德点头，“问问吧。”这可是关系到阿福一辈子的事。多了解一点总没有坏处。“正好顺便再问问银宝的亲事还有岳丈大人之前说的回京的事怎么样了？”
  陆家五老爷到海州当守备也有几年了，按理也该动动了。
  陆氏点头，心里却在想着之前她娘提的让钱有德去京城求学的事。
  之前因为阿福在府学读书，钱有德不愿意一家人分开，拒绝了，现在阿福也已经中了举，一家人一起去京城，兄弟俩能够进更好的书院，明显比留在这里对兄弟俩更有利。
  等她爹回京了，她也能三五不时见到她爹她娘，“相公你觉得呢？”思量再三，陆氏到底还是开了口。
  钱有德没一下子应，也没一口拒绝，沉吟半晌才道，“这事等我跟阿福商量一下。”
  随着他们兄弟俩接连中秀才、中举，兄弟俩在家里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现在家里的很多事情，钱存贵、钱长林已经不会再拿主意了。很多时候都会让他们兄弟俩商量着来。
  而对于进京这事，钱有福的想法是，“再等等。”现在进京，这一大家子住哪儿是个问题，开销也大，他们又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到时候爷奶出于俭省的想法，恐怕也会想留下。过个几年等他们中了进士再进京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把府城的房产田地处理一下，到了京城他们至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没啥太多盈余，“我们的俸禄至少也能让一家人生活无忧。爷奶爹娘他们心里也没啥负担。”
  钱有德想想点头。再想到这两年府学添的几位大儒，他就算不去京城，学业上有问题也能得到很好的解答，钱有德心里刚刚兴起的那点去京城的想法便又熄了。
  陆氏知道后，当然有些失望，但细想想其实也能理解。究其根本，还是钱家底子太薄了。
  另一边，想到明天钱有福就要动身跟黄夫子去京城提亲了，正在算自家能给钱有福拿出多少聘礼的钱长林、周氏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也有同样的感慨。
  “咱们能拿出来的，撑死了也就这大几百两，这在我们这样的人家看来已经是不少了，可到人家那……我之前特意跟阿德媳妇打听了，京城那些大户人家，就算是庶子庶女，那嫁娶也都要大几千两银子呢，像秦家闺女这样的，聘礼一般情况下少说也得万把两。我们阿福这这么点，你说秦家那边会不会因此看轻了阿福啊？”
  可恨他们当时竟然没想到这茬。
  早想起这茬，当初还不如就让黄夫子给阿福说个家世差一点的呢。周氏看着钱匣子里的银子发愁。
  钱长林也愁，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现在再愁好像也没啥用，钱长林心下叹口气，“行了，咱也别想这个了。阿福他师父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什么情况。既然秦家那头同意了，想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咱们就跟之前给阿德求娶阿德媳妇那会儿一样，拿出咱们最大的诚意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周氏拿着钱匣子起身，“我去跟阿福说下这事。”
  “我跟你一起吧。”
  两口子一道过来寻钱有福。
  也是巧了，钱有福这会儿也在算自己的身家。
  “银票加碎银子一共三百二十七两三钱并五十一个铜板。大的商铺一间，小的商铺一间，并一间后来买的不大的小院子”总共加起来价值也有一千多两了。
  仅从搂钱的角度来说，钱有福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挺有天赋跟财运的。“租子加上这些，应该养的起家吧？”钱有福有些不确定的喃喃自语。
  第128章
  “慕歌, 快过来，绣坊的衣服做好送过来了，快过来试试。”
  京城秦府后院, 秦母笑着朝进来的秦慕歌招手。
  “衣服？这一季的衣裙不是已经做过了吗？这又是哪来的衣服？”
  秦家家庭条件虽然不错，生活却并不奢靡, 府里主子每人每季三身衣裙, 她的前些日子已经做好送过来了。秦慕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诧异道。
  旁边秦家大嫂笑着提醒，“慕歌忘了, 再过些日子钱家人就要来了。算算日子，估计就这几天了。”男方来提亲可是大事, 这衣服自然得多准备两身，万一用得上呢？
  “钱家？”秦慕歌愣了下, 反应过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不过秦慕歌并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虽然有点害羞, 少女还是红着脸扯着她娘袖子小声问道，“娘, 钱家人什么时候到啊？都会有谁过来？钱有福, 会来吗？”
  秦母一边招呼身边的嬷嬷伺候秦慕歌到屏风后面试衣服，一边笑着回，“应该就这两三天吧, 具体哪一天也说不准。”毕竟这时代也没个手机能随时联系。至于说谁会来，“黄夫子跟那孩子应该会来，他爹娘, 不好说。”
  毕竟两地离的实在是有点远。
  之前也是因为这一点, 秦母差点没同意，为此还跟秦父吵了一架。
  虽然后来接受了这门亲事, 可是说到两地的距离，想到女儿明年，最迟后年就要离开京城嫁到那么远的淮安府去，秦母面上的笑容在秦慕歌去屏风后面试衣服后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
  秦家大嫂猜到秦母心思，想到自家夫君跟她提过的那位惊才绝艳姿容不俗的十五岁举人老爷，忙凑到秦母耳边小声开解。
  很快，秦母就又笑容艳艳了。
  “先生，阿福，京城到了。”
  九月底出发，历时十一天，十月初九，钱有福跟黄夫子一行终于风尘仆仆到了京城，看到了京城古朴而不失巍峨厚重的城墙。
  “这城墙好高，阿福哥，这城墙有多高？”钱有山凑到钱有福身边悄声问。
  旁边松子听到，不等钱有福开口，先回了，“三丈三。”
  “三丈三？！”钱有山震惊的瞪大眼，“比我们府城的状元楼还高啊？！”状元楼三层，在钱有山看来，已经很高了，这城墙竟然比三层楼还高！钱有山露出没见识的震惊脸。
  马车进了城，都驶出去有一段距离了，还忍不住往回看。
  钱有福也在透过马车窗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街上的一切。
  作为一国都城，京城的建筑明显比淮安府又高大上
  了几分，街上大多数行人衣着打扮好像也更鲜亮，幸福？
  钱有福看着不远处围着小摊嬉闹的姐弟，以及骑在父亲脖子上手上拿着糖葫芦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童，下意识勾了勾唇角。
  这也侧面说明当今应该是个不错的皇帝。至少京城大多数百姓的日子过的应该还算富足。
  “阿福，侯府到了，下车了。”
  秦阳侯府的位置在靠近皇宫最里面一圈的东面，马车进了京城后又走了不小一段距离才在秦阳侯府门前停下。
  黄夫子招呼钱有福下车。钱有福给钱有山使了个眼色，应声跟上。
  “二叔/二老爷。”
  秦阳侯府的人早得了消息，黄夫子、钱有福刚下车，在门口等着的人便迎了上来。
  黄夫子点头，简单为钱有福介绍了一下来人，便领着钱有福进了门。“这些日子，老太太身体可还好？”
  “好，挺好的。”宫里娘娘前些日子已经给了准话，明年选秀，自家妹子定是皇妃，因为这个，这半个多月，家里老太太她们一直都挺好的，气氛不知多和谐。
  黄夫子点头，“那我先带阿福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可不能叫阿福刚进门礼仪上就被人挑理。
  黄钰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钱有福两眼，在钱有福看过来时，笑着朝钱有福点了点头，“老太太她们正等着呢。”都等着看二叔收的这位小徒弟呢。
  黄夫子捋着胡子点点头，转头示意钱有福跟上。
  钱有福目不斜视无声颔首，心里却在嘀咕:秦阳侯府不愧是侯府，地方真大。
  从进来到现在，他已经跟着黄夫子他们过了两道垂花门，两个月亮门，三道长廊，两个花园了，竟然还没（到）？
  “到了。”
  钱有福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院门口的匾额:荣欣堂。
  “老祖宗，二老爷到了。”
  钱有福跟着黄夫子往里走，在丫鬟一叠声的此起彼伏通报声中进了荣欣堂，也见到了上首坐着的，据说是当今姑母的老太太并旁边一屋子女眷。
  当然作为晚辈，又是十五岁这样的年纪，钱有福进来后唯恐坏了礼仪，目光并不敢随意乱瞟，因此除了在给老太太行礼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老太太，其他人，钱有福压根没注意看。
  也就不知道，这一屋子女眷看到他出现那一刻，眼里的亮光。
  “二姐，你说我回头要是跟爹提，让他做女婿，爹能同意吗？”
  大房庶出的三姑娘跟钱有福岁数相当，平时性子也是个活泼的，看到钱有福，立马害羞的扯着她二姐袖子凑到她二姐耳边小声问道。
  大房嫡出的二姑娘就是黄夫子之前有意撮合的对象，也是当事人之一。她是知道黄夫子之前的打算的，也知道老太太去信否了这事之后，黄夫子转头就给钱有福定了秦家的嫡女。
  这次黄夫子回京，就是带着钱有福去秦府提亲的。因此转头看了眼妹妹，摇了摇头。
  黄三姑娘不解，“为什么？”她觉得钱有福除了家世差一点其他都挺好的啊。“爹为什么会不同意？”她自己都愿意。
  黄二姑娘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说，直白说‘不是她们爹不同意，而是二叔不同意。’好像又有点伤人。
  好在黄三姑娘并没有拉着她追根究底问为什么，在钱有福回老太太话的时候，注意力就被钱有福吸引了过去。
  第129章
  “阿福是淮安府人？还是今年新近中举的举人？阿福可有来京城读书的想法？”老太太看看黄夫子笑着问钱有福。
  虽然很多时候, 黄夫子做事都让老太太很头疼。可人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子孙都能在身边的。如果钱有福能来京城念书，说不定老二会回京也不一定。
  钱有福摇头, 这事他之前刚跟他哥沟通过，至少在下次会试前, 他都会在府学待着。当然, 这个前提条件是师父在府学，难道师父有回京的想法？钱有福心下一动，疑惑的转头看了眼黄夫子。
  黄夫子隐晦的摇了摇头。
  注意到黄夫子跟钱有福的动作, 意识到自己老二压根不想回来，老太太心下叹了口气, 只能略过这个话题，说起别的, 然后在黄夫子露出明显疲倦神态后把人放回黄夫子的院子休息。
  “你觉得那孩子如何？”
  等钱有福跟着黄夫子离开，二姑娘、三姑娘她们也都回去了, 老太太扶着身边老嬷嬷的手，一边往里走, 一边问道。
  老嬷嬷笑着道, “老奴觉得是个挺好的孩子。”十五岁的举人，看着斯斯文文的，长的也俊, 不说家世，就算满京城也没几个比得上二老爷收的这小徒弟的。
  老太太点头，“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一点老太太不否认。可是,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愿意来京城念书呢？京城多好啊……”
  原来老太太心里计较的是这个？老嬷嬷心里思量了一下, 笑着开口，“老奴知道老太太是想借着钱小公子进京念书让二老爷回京, 可老奴瞧着，二老爷像是在外面还没待够呢。”
  与其这个时候跟二老爷说这个惹二老爷反感，不若再等等。“钱小公子如今已经是举人，三年后总要来京城考科举的。等钱小公子中了进士，老太太想办法把人留在京城做官，二老爷爱徒心切，说不定……”就留下了呢。
  “也是啊，真是老糊涂了，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一想，老二收这么个小徒弟好像还是好事，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老二要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呆多久。
  想通这一点，老太太心情大好，立马转头吩咐老嬷嬷，让老嬷嬷去给钱有福送赏，“他这次进京，不是要去秦府提亲吗？正好前些日子宫里不是送了几匹蜀锦过来吗？你去挑两匹给那孩子送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蜀锦？”老嬷嬷愣了下，迟疑道，“送蜀锦是不是太贵重了？”那东西难得，每年宫里送过来的也就几匹而已，侯府的几位夫人小姐有时候为了一匹都能抢的打起来。
  今年的蜀锦送过来，不知道多少人打那蜀锦的主意呢。就这么送出去两匹，恐怕府里许多人都要不高兴。
  老太太可不管其他人高兴不高兴，她自己的东西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是以，两匹蜀锦，当天就送到了黄夫子的松鹤院（黄夫子在秦阳侯府的院子也叫松鹤院）。
  “师父，老太太给的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钱有福虽然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个时代蜀锦乃是贡品，很难得。
  黄夫子看了那两匹蜀锦一眼点头，“确实挺难得的。不过在老太太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作为长公主，当今的嫡亲姑姑，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给你，就收着吧。这料子颜色鲜嫩瞧着小姑娘穿刚好，等明天你跟秦家那丫头亲事定下，正好送去给秦家那丫头做衣服穿。”
  “这亲事还没定呢”钱有福有几分赧然的挠挠后脑勺。半晌又有些紧张的凑到黄夫子跟前小声道，“师父，你说秦家那边会不会看不上我？”
  “不会。”他们这样的人家，说话做事各方面都是有讲究的，如果不是真心满意钱有福这个女婿，秦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