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章
作者:雁九      更新:2024-05-03 15:55      字数:2059
  外臣或不明所以,内官却都是明白的,被革职的二人皆是太后身边大太监梁恭的干孙子。
  消息流出,各方又不免各有思量。
  紧接着,九月三十,小皇帝又准了礼部的奏请,改给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杨廷和父母四品诰命。
  原本杨廷和之父杨春由湖广按察司佥事致仕受五品诰命,一般父母都是从子女官职高者得授诰命,因此现在下随杨廷和改了四品。
  本身请封诰命需走不少流程,这请封的折子在礼部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礼部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递上去,自然不是图的天下太平。
  果不其然,在皇帝允准之后,十月初一,科道交章言寿宁候张鹤龄恳辞引盐,给与原价物论稍平,而庆云候周寿及商人谭景清、马亨等所奏买者,未见裁革。
  文官们几乎要欢呼庆祝胜利了,紧接着户部乘胜追击,立刻覆奏谓谭景清等假托皇亲声势,缘买补而侵正课,实亏国利。想一气呵成请皇上将各处盐引统统免了。
  谁知,小皇帝这次让文官们大失所望,他表示,盐引如前旨给之,引目听其以渐买补,但令巡盐御史严加禁约,不许假托皇亲之势,违者罪之。
  事后,听闻周家、张家都进宫谢恩,皆是许久才出宫。
  张家亲戚闺秀没出宫,倒是周家送了亲戚闺秀进宫,其名目乃是陪伴太皇太后解闷……
  翻手为云覆手雨,打巴掌给甜枣。新皇虽小小年纪,这套帝王心术却已用得娴熟。
  而得到这一系列消息的沈瑞,已开始斟酌要改变对寿哥的态度了,生在天家,果然没有简单的孩子。
  思量着朝局,琢磨着通藩案,沈瑞有些心不在焉的进了浣溪沙茶楼。
  一楼厅堂里颇为冷清,只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都是穷书生打扮,桌上也只有最便宜的茶水点心,但沈瑞一进门,便有几道目光射过来,却又很快转走。
  也就是这注视的一瞬间,沈瑞猛的回过神来,忙收敛心神,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陛见。
  掌柜的快步从柜台后迎了出来,拱手道了声二爷,近身回禀道:“有几位爷楼上包了两个雅间。小的问是不是要清一清不相干的人,为首那位小公子说不用。您看那边坐着的那几位……”
  沈瑞点点头,真正的茶客怕没几个,多是锦衣卫又或者东厂密探,他摆手示意掌柜的不用在意,又吩咐去取了车上的点心,拿细瓷碟子装好端上来。
  沈瑞正抬脚欲上楼,木制的楼梯忽然传来噔噔蹬脚步声,好像下来了个巨人一般,随即果然一个高壮的汉子疾步下楼。
  “沈大哥!”那人一把握住沈瑞的胳膊,声若洪钟,“许久不见,大哥瞧着可瘦了。大哥这一向可好?”
  沈瑞拍着那人结实的胳膊,大笑道:“文虎!你可是又长高了!这么走到街上,我都快不敢认了!”
  来人正是高文虎,他少年时就已有了成人身高,经过这二年在锦衣卫中的历练,越发壮硕,如今已是半截子铁塔一般。
  只是这脾气可半点没变,还是那样的憨实。
  高文虎嘿嘿憨笑起来,摸了摸后脑,“我娘也嗔着我长的太快了,衣裳忒费布,好在卫所里发大衣裳,不然俸银怕都不够买官服的。”说笑间又拉了沈瑞上楼,道:“快快上楼,大家都惦记着你呢。张二哥他们都来了,还有……”他顿了一下,略有些不自然的含混道:“还有……寿哥都来了。”
  沈瑞瞧高文虎略有尴尬的脸色,料想他已是知道了寿哥的身份。当下也不为难老实人,笑呵呵的岔开话题:“算起来真是许久未见你们了,大家过得可都好?如今你当差可还习惯?可定了去处?”
  高文虎听他不问寿哥,也松了口气,他们是不许他把寿哥身份告诉沈大哥的,他心底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又不能不听寿哥的话。沈大哥不问,那是最好了。当下又说起了在锦衣卫营中的日子。
  上了楼,张会早在门口相迎,见了沈瑞便热情笑道:“本不当这时候将你请出来的,实在是太久没见着,兄弟们都想你了,咱们不喝酒只喝茶,就约在了这里,可别怪罪兄弟。”
  沈瑞也笑道:“张二哥客气了,还得多谢张二哥体谅我有孝在身,约了此处。”
  两人相携进门,包房里多半是熟面孔,都是从前见过的锦衣卫的人,而其间竟还有内官刘忠,刘忠也含笑向他点头。
  而居中一身月白锦袍贵家公子打扮的正是寿哥,见着沈瑞他就如顽童一般大笑起来:“沈瑞,你可是瘦了!也黑得炭一样!”
  态度一如既往,玩伴般亲近。
  沈瑞便也拿出以往的态度来笑道:“南边儿日头毒,没法子。寿哥,你也瘦了,瞧着倒是高了许多。”
  寿哥爱听这话,击掌道:“还是你有眼光,我已高了二寸有余!将来未必没有虎头那么高,哈哈!”
  大家皆放松嬉笑起来,彼此见礼一番,张全又给沈瑞介绍起在场的几个生面孔:“这是蔡谅,这是蔡诵,是淳安大长公主长孙、次孙。这是柳齐,安远侯的小儿子,他大哥和我大哥是连襟。这个,嘿,你看着他高壮,其实他最小,才十二岁,就和虎头小时候一样,天生高人一头,游铉,隆庆驸马的儿子,我大哥的亲小舅子。”
  那叫游铉的少年虚岁才十二,就已和在场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量相仿,果然又是一个高文虎那样天生的大个儿,但他面皮白净,剑眉星目,比高文虎俊秀许多,但也如高文虎般憨实腼腆,被张全说的不好意思起来,脸都有些微微红了。